“李姑娘,避免夜长梦多,我等明日一早就会护送你出城,今天晚上李姑娘且好好休息。”
何知方嘴上说着让李杳好好休息,手上却没有解开李杳身上的束缚,反而是找人拿来了真的麻绳,死死捆住了李杳的双手和双脚。
最后看了一眼束缚在床边的李杳,何知方带着人退出去了。
要是以前,李杳肯定会蹦跳着到桌子前,摔碎桌子上的茶杯,用瓷片割破手上的麻绳。
可是现在的李杳不敢,她怀孕了,一蹦就容易摔,摔了就容易流产。
她看着手腕上紧紧束缚着的麻绳,两只手腕互相摩挲了一下
——捆得太紧,没办法挣脱。
李杳扭着身子,缓缓蹲下身。
掀开床上的被褥,露出光秃秃的木板,李杳将麻绳对准了床板的棱角,反复来回摩擦。
她不知道这绳子要多久才能磨断,她只知道不磨她就是死路一条。
在心怀鬼胎的捉妖师和自私的人性面前,她无可辩驳,也无话可辩。
没有人信她,更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话。
在性命面前,再客观真实的道理都没法讲。
弱者没有发言的权力,弱小的浮萍再向往自由也得跟着水流走。
李杳不愿意做浮萍,可她就是浮萍。
她再不愿意,再反抗,也敌不过一群的捉妖师和一城的人。
窗台上的四脚蛇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从花盆后面探出头,探头探脑地看着床边的人。
过了片刻,四脚蛇从窗台上爬到李杳面前,趴在床沿,顾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杳。
她似乎不明白在做什么。
李杳磨着绳子,抬起眼皮看了霜袖一眼,露了出一个勉强的笑。
“霜袖,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李杳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试图和一群蠢人,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讲道理,我和他们说,妖是妖,人是人,就像你没办法进入缚妖阵同人类一起生活一样,群妖也不可能在这秘境内和人一起共存。”
但没人听她的。
她说了妖王不可信,但是他们相信堂堂妖王不至于会骗他们。
他们那样果断而又坚决地要把李杳送出去,甚至没有问清楚妖王为何点明要她的缘由就要急着让她去送死。
‘请李姑娘为万民赴死!’
多可笑的一句话。
又不一定她死了妖王就会放过他们,又不是只有她死了他们才能活。
可是极度恐慌的人们来不及想清楚这些,求生的本能摧毁了他们的良知。
他们将李杳推向道德的制高点,联手举着她去送死。
李杳不愿意,她不愿意这么死去。
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夫君还没有出关,她这辈子还没有过平凡人的日子,她还没有得到自由。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李杳磨了很久的绳子,磨得手腕红肿了一圈才彻底磨断了绳子。
她来不及揉红肿的手腕就伸手去解脚上的麻绳,解开绳子后她站起身,抖了抖发麻的腿。
她弯腰把床上的四脚蛇揣进怀里,朝着门口走了两步,李杳一顿,又转身朝着窗台上的花盆走去。
她伸手把怀里的四脚蛇放在花坛边上,手指轻抚着四脚蛇的脑袋。
“霜袖,跟着我不安全,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平安以后再来接你。”
李杳有点想以前吵吵嚷嚷又没有什么良心的霜袖了。
要是她还像以前一样,她会说:“谁管你,老娘待在这儿舒服得很,才不跟你出去送死呢!”
李杳低头,看着四脚蛇鼓起的眼睛,笑了笑。
“不是送死,我是求生。”
说完李杳伸手把四脚蛇推到花坛后面藏着,然后转身走到门口。
透过门缝,李杳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两个捉妖师。
一个穿着昆仑派的法衣,一个穿着普普通通的法衣,看样子应该是个平凡人。
李杳收回视线,转眼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正想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把他们引开时,她听见了林渔的声音。
“你们下去休息吧,接下来我守着她。”
李杳一顿,转身,透过门缝看见了两个离开的捉妖师和朝着门走近的林渔。
李杳躲闪不及,林渔一开门就看见了她。
“李姑娘。”
李杳站在门口没有动,一时间看着林渔没有说话。
在没有弄清楚林渔是怎么想的之前,李杳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渔看着李杳,“想必溪亭闭关之前给你了很多护身的符纸。”
李杳一愣,微微看着她没有说话。
溪亭陟是给她符纸,可是她能用的唯有隐形符而已。
而且连隐形符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拿出来用吧,我护送你出驿站。”
李杳微微瞪大眼睛,“你要放了我?”
“并非是放了你,而是给你腹中的孩子一条生路。”
林渔看着她,“稚子无辜,我愿尽全力护住他们。”
她知道李杳腹中是双胎。
李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渔似乎也不打算完全救她,她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想等孩子出生再把李杳送出去。
虽然依旧对李杳不利,但是比起其他人,林渔似乎又善良了一些。
这种善良能让她活到孩子出生那一天。
李杳用上了隐形符,跟在林渔身后出了驿站。
她想过了,她无法出城,只能在城中找一个偏僻的院子住下。
住的地方好说,凭李杳伪装的经验,她也能保证看见她的人认不出来她,狗狗祟祟地活到孩子出生应该是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李杳没有吃的。
整个参商城的食物都所剩无几,李杳如果要躲躲藏藏的话就很难拿到食物。
她可以挨饿,但是刚出生的婴儿不能。
李杳看了一眼前面的林渔,心下有点犹豫要不要逃。
她并不完全相信林渔,若是要逃,她现在拿着隐形符就可以逃。
但是逃了就不能让林渔帮助她找吃的,没吃的她和孩子都要被饿死。
李杳正在犹豫要不要逃时,林渔转身看着李杳:
“城东边有一家药材铺子,原先的郎中前段时间病死了,那屋子现在空着的,我带你去那里藏身。”
李杳犹豫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