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听着许亚的话,李杳垂着眼想,她一直把自己当人。
哪怕是替许亚做事,听从许亚和李醒清的命令,她也一直把自己当人。
只是世间百态,有些人如同金宝一样备受宠爱,也有些人如同银宝为了生而苦苦挣扎。
生而被禁锢的李杳不会嫉妒别人,也不会自怨自艾。
许亚放开李杳,缓缓站起身,看着李杳敛起眼帘的模样,淡声道:
“人性本弱,只要是人都会有软肋,以前我从未想过抓住你的软肋来威胁你。”
李杳闻言,终于抬起眼看向许亚。
“阿娘现在是想用那个人威胁我吗?”
血腥气在李杳的喉咙和鼻腔里蔓延,她扯着嘴角笑:
“阿娘也未免太高看那个人了。”
如果有一天,溪亭陟当真成了她的软肋,她会比任何人都先杀了他。
让她真正下不去手的是那两个孩子。
所幸,许亚还未发现那两个孩子的存在。
许亚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杳,伸手放在李杳的头顶。
李杳抬眼看着她的动作,面色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被许亚定在了原地。
许亚收回手,冰凉的手指放在李杳的脖子处。
养蛊人都知道,若是要下蛊,最容易得手的地方是脖颈处跳动的血管。
李杳抬眼看向她。
“阿娘这是要做什么?”
许亚淡声道:
“你不愿意杀了那个人,却也不愿意让他成为你的软肋,若是我当真拿他威胁你,你或许会改变想法,变得不再在意他的生死。”
李杳顿觉脖子处一阵刺痛,不消片刻,刺痛随着血液在她全身蔓延。
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李杳的脸在一瞬间失去血色。
看着她如此模样,许亚淡声道:
“两蛊相争,活下来的一方会吞并另一方,到那时,银丝蛊的实力会大增。”
无论是哪种蛊虫,只要吞并了同类,都会更变得更加残暴血腥。
银丝蛊也一样,转变过后的银丝蛊就不是李杳用灵力可以压制的了。
李杳从未学过蛊术,却也知道养蛊的残忍。
她抬眼看向许亚,她从来不求许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亲情,所以被当作养蛊的容器时也没有任何的心痛。
“阿娘让我去瑜恒山,想必也只是为了消耗我体内的灵力。”
趁她虚弱之时,给她种蛊。
原先那只银丝蛊在她出生之时便已经种下,李杳没办法反抗。
但是现在却不然,若是她没有元气大伤,大可以在蛊虫还在她体内扩散的时候便将蛊虫逼出体外。
许亚看着她,“瑜恒山之行,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破坏那里的结界。
只是李杳做事终归是保守,在瑜恒山未能扬名。
这样默默做好事的性子,最是让许亚不喜。
如同他那个凡人爹一样,始终愚不可及地相信人心。
蠢得令人发指。
“一个月以后便是捉妖师大比,那些弟子之间的玩闹你大可不必参加。”
“届时我会向所有人宗门提出拓宽人族领地的计划,有你师父和我牵头,加上如今的结界不稳,他们必然会答应。”
“待他们同意之后,你要做的便是带领所有所有的捉妖师前往青州,由青州向北攻打妖族。”
李杳忍着两蛊相争撕筋裂脉的疼,道:
“李杳领命。”
许亚看着她脸白如纸的模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朝着洞口走去。
“李杳,去把赤魂果拿回来。”
“这果子是我给你的筹码,不是用来赠与他人的。”
李杳一顿,随即道:
“是。”
等许亚走后,李杳身上的定身术才解开。
她如同卸力一般软下身子,靠在旁边的墙上。
一身白色的衣裙几乎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李杳想,许亚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用活人血肉当作银丝蛊相争的容器后,还要求她去攻打妖族,既不怕她死在两蛊相争之下,也不怕她背叛她。
李杳扶着墙壁站起身,缓缓朝着山洞口走去。
许亚说她从未抓住李杳的软肋,其实不然。
许月祝一直都在她手里。
她一边将许月祝养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一边又给李杳灌输无情道需杀至亲之人证道的想法。
她无形之中让李杳明白,若是她脱离许亚的掌控了,死的第一个人便会是许月祝。
许亚至始至终都牢牢将李杳控制在手心里。
*
李杳缓慢走到竹屋前,远远地便瞧见白团子坐在竹屋前的门槛上。
小小的一团,穿着鹅黄色的小衣,脑袋的头发被朱衍揉的十分凌乱。
白团子看见李杳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他连忙站起身,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李杳面前。
“师叔!你回来啦!”
白团子仰着脸看着李杳,李杳一垂眼就瞧见了白团子眼里的欢喜。
李杳不懂他的欢喜从何而来。
“师叔!我能数到三十了!”
“我挥剑三十次,师叔带我买糖人!”
白团子到底是不过三岁,离不了糖人的诱惑。
李杳忍着身体两蛊相争的疼,想要避开白团子欢喜的视线进屋。
她越过白团子,“让你师父带你去买。”
李杳走的很快,身后的白团子愣了一瞬,看着李杳的背影,连忙小跑着跟上李杳。
“师父不买。”
三岁的孩子,想要跟上一个成年人的步子十分费劲,他用力一边小跑,一边伸出手抓着李杳的衣摆。
“师父说,让师叔买。”
李杳闻言顿在原地,身后的白团子没注意她停下了,一头撞在李杳的腿上,撞得不疼,但是让白团子懵了一下。
白团子伸出两只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仰着头看着李杳道:
“师叔,好疼~”
李杳垂眼看着他,“若是怕疼,便应该离我远一些。”
白团子歪着头,思索了好半晌才摇摇头。
“是师叔不等福安,福安才撞到师叔,下次师叔慢一点走,等等福安,福安就不会撞到师叔,额头也不会疼了。”
李杳还记得她在酒坊遇见小崽子时,小崽子说话还不利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两个字的往外蹦。
秋去冬来,不过小半年,小崽子说话便已经十分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