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曲谙看着轮椅上半睁着眼睛的小公子。
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他家公子为救活了小公子耗费了多少心血,也没人知道他家小公子有多么值得活着。
在溪亭府那个狭小的密室里,小公子的肉身和魂魄都只能靠往生莲温养着。
小公子魂魄虚弱,虽然依附于往生莲得以生存,但是公子终究不敢将小公子的魂魄带出去。
从那抹魂魄有意识开始,便一直待在密室里。
他不吵不闹,也不哭。
公子每次去看他的时候,他便会飘到公子的脚边,小心翼翼地牵公子的手。
密室里没人与他说话,小公子自然不会说话,更不懂他们说的话。
公子那段时间,几乎整日整夜的待在密室里教小公子说话。
后来小公子学会了说话,他家公子却因为凡人的身份,必须自请离开溪亭府。
公子走了,却带不走小公子。
只能让他代为照顾小公子。
他每次去密室的时候,小公子的魂魄就朝着他身后看,每次都会看上许久,直到密室的门关上以后,小公子才会缓缓地收回视线。
公子走后,小公子又不会说话了,他经常一个人坐在莲池中心的圆台上,愣愣地发呆。
曲谙透过这具僵硬的肉身,似乎看见了困在这具肉体底下那个柔软的小魂魄,经常一个人坐在莲池边的小孩。
*
溪亭陟推开房间门的声音引起了房间内两个人的注意力。
金宝看见溪亭陟,率先道:
“阿爹!”
金宝跑到溪亭陟面前,朝着溪亭陟身后看了许久才道:
“阿爹,师叔呢?”
溪亭陟关上门,然后垂眼看着金宝。
金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溪亭陟抬手蒙住他的眼睛,等他在放下手的时候,金宝抬起眼看向溪亭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
“阿爹,我好困。”
溪亭陟抱起他,朝着榻边走走,轻声道:
“睡吧,睡醒了就能看见师叔了。”
等白团子睡着了,溪亭陟才把他放在床上。扯过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溪亭陟站在床边,看着白团子熟睡的眉眼,最后缓缓放下了床幔。
曲谙站在他身后,用传音秘术道:
“公子,大公子可已经睡熟了?”
溪亭陟走到轮椅旁边,淡声道:
“我给他施了法术,短时间之内不会醒来。”
曲谙点点头,又道:
“大公子睡前没有刷牙,公子可给他施清洁术了?”
溪亭陟看着椿生双眼无神的模样,抬手将手覆盖在孩童的眼睛上。等他再取下手,小软糕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里面的小魂魄已经歇息了。
“曲谙,你要是无聊就去参加捉妖师大会,去探探其他宗门的虚实。”
曲谙一顿,“若是公子需要,属下一定在所不辞。”
溪亭陟从袖子里掏出苍水珠,将里面的山犼和青狐放了出来。
假死的青狐看见溪亭陟时瞪大了眼睛,连忙道:
“溪亭陟!”
山犼看了看溪亭陟,又看了看青狐。
“你俩认识?”
山犼打量了房间几眼,又看了一眼溪亭陟身后的曲谙,确定曲谙是溪亭陟的人后,他笑得露出两排牙齿。
“兄弟,我帮你隐瞒了身份,又在那女捉妖师手底下救了你一命,现在该你报答我了。”
山犼迫不及待地扭动着身子,将身上黄色的符纸晃得飘来飘去。
“来,快把哥身上这符纸扯了,被绑了这么久,老子的胳膊都要绑废了。”
溪亭陟还没有说话,一旁的何知方就叫道:
“你他娘的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他是捉妖师!捉妖师怎么可能放了你!”
昏迷得太早,什么也不知道的青狐看着山犼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
山犼看他的眼神亦是如此。
“小狐狸,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就闪边去,别挡着你爷爷跑路。”
山犼立马转头看向溪亭陟道:
“仁兄,你少跟这傻子说话,只要放了我就行,这狐狸精你随便。”
何知方磨着一口尖牙,立马看向溪亭陟道:
“我知道李杳还活着,只要你放了我,再把你儿子体内的赤魂果给我,我便告诉你李杳在哪儿。”
溪亭陟抬眼看向他。
他身后的曲谙更是惊得地直接上前了一步。
“公子,他说的可是真的?夫人是凡人,如何还能活着?”
一个凡人,如何能在群妖和天雷底下生还?
“不是!等会儿!这信息不对等啊!”
山犼看见曲谙惊讶的模样时,便猜到了这位叫做“李杳”的人,对这树妖很重要。
夫人。
这人是面前这树妖的夫人?
树妖叫溪亭陟,他夫人叫李杳。
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儿子,儿子体内有赤魂果。
一下知道的事情太多,山犼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
他瞪眼看向一旁的青狐,率先骂道:
“忘恩负义的小狐狸,我可是在那女捉妖师手底下救了你一命,有保命的消息你怎么不告诉哥哥?”
山犼立马看线溪亭陟:
“溪亭仁兄,甭管你是为了报恩的情义,还是为了妻子,只要你今天放了咱俩,咱三便一起结拜,从此以后就是过命的兄弟!”
“谁要跟你结拜。”何知方冷笑道,“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穿鞋吗就要我给你提?”
山犼立马反问。
溪亭陟缓缓看向山犼,“你说结拜?”
“对对对。”
山犼立马点头,“咱仨可以结拜,我大哥,你二哥,他小弟,你看这顺序怎么样?”
山犼觉得,这树妖的年纪铁定要比青狐小。
但是现在他与青狐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给个“二哥”的名头哄着哄着得了。
先把身上的符纸解开再说。
溪亭陟走到青狐面前,抬起手,一根藤蔓凌空出现在青狐的脖子上,死死缠住了青狐的脖子。
“他差点害死了我的夫人,我与他结拜,如何对得起我的夫人。”
山犼看着被藤蔓缠着脖子的青狐,眼睁睁看着藤蔓收紧,勒进了青狐的血肉里。
这阵仗,怕是不把青狐的脖子捏断不会罢休了。
山犼觉得,这死狐狸反正都是假死,又有九条命,死一两次的也不打紧。
想明白后的山犼立马看向溪亭陟。
“仁兄,我与你素日无怨,往日无仇,我还救过你。”
“这样,咱俩结拜,不要这死狐狸。”
“你当大哥,我当小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