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界地脉南折,锅坍堡之后,一道黑雾缠绕的峡口之中隐着一座沉寂古城。
城门紧闭,铁锅为锁,顶悬九鼎,一鼎一封印,滴油未干,似刚刚炖完一场硬仗。
此城名曰【锅锁城】。
“这地方一看就没什么好菜。”云缨双手抱胸,站在城前斜着瞥了瞥那扇半黑半铁的大门,“这么久没进人了?油都锈成麻花了。”
“它锁的不是人,是锅。”唐清砚翻开手中一页旧籍,声音里带着点一如既往的欠揍,“据传九界共有九古锅,此地封着最顽固的一口。”
“‘最顽固的锅’是个什么等级的称号?”赵怀真抬头望那城顶悬着的铁鼎,“听着跟‘最吵的碗’一个谱。”
“传说这口锅煮谁,谁就得服气。问题是,它不爱煮人,只爱闹事。”
云缨冷笑一声:“行吧。我们来开锅不是为了讲理的。”
三人站在锅锁城外,尝试推门——门纹丝不动,锅盖也不响,只有城墙上忽然亮起几行字:
【开锅者,先闻锅令。锅令未响,莫动锅心。】
“锅令?”唐清砚嘴角微抽,“这玩意儿还有流程?”
“有锅,自然有规矩。”赵怀真淡淡道,“锅不止能装东西,也能留话。”
此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锅锁城深处传出,仿佛谁在城中慢慢烧水。
“咕……咕咕咕咕咕咕——”
云缨皱眉:“这是……在出锅令?”
“应该是。”唐清砚认真听了几秒,“这应该是……六个‘咕’。”
“什么意思?”赵怀真语气微沉,“是说我们三人对三个锅,一人两咕?”
“还是六种锅型,每人选一个?”
三人陷入沉思,锅令再次响起——这次是:“咕咕咕——呼——咕咕咕。”
“这不对劲。”云缨手握火尖枪,警觉后撤一步,“我听到中间那声‘呼’,像是在灭火。”
唐清砚点头:“也许是提示:锅曾经开过,被灭了,现在得重新点火。”
“那该不会——又要点锅魂了吧?”赵怀真眉头皱成一锅饺子。
他话音刚落,城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一道缝。缝隙中,伸出三只锅铲,分别拍在三人脚前,啪地立住,每只锅铲柄上都挂着一张写有“锅徒临考”四字的油纸。
云缨翻了翻她那张,只见上头写着:
【考题一:五味辨真假锅。】
唐清砚则是:
【考题二:静中破三油阵。】
赵怀真那张最奇怪:
【考题三:不动中使锅翻。】
“这玩得这么花。”云缨啧了一声,走上前去,红衣一转就踏入了锅锁城的正中厅。
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形状奇特的大锅,锅面宛如镜面,反射出她自己的身影,连同她记忆中所有吃过、没吃过、想吃但又吃不起的锅物——鱼头豆腐、毛血旺、莲藕排骨汤、香菇炖鸡、兔头双拼……
“我是不是……饿了。”她喃喃道。
身后唐清砚冷声提醒:“这是幻锅,你若分不清虚实,它就分你。”
云缨冷哼一声,火尖枪一挑,挑出一串红油影子,一枪横扫,那些“虚菜”碎成蒸汽,真正的锅心露了出来——一口灰黑小锅,孤零零地摆在正中,锅内却没水。
“干锅?”云缨皱眉。
“更像是假锅。”唐清砚走近,掐了个诀,“我这边的三油阵也开始了。”
只见他面前浮出三道油阵,一道红油阵翻涌如血浪,一道清油阵润如湖面,还有一道黑油阵如墨如渊。他若踏错其中一步,就会被吸入油涡之中,被“滚”成油花。
“我看你还是别想太多了。”云缨抬手,把她的灰锅拎起来,猛地倒扣在地,“这玩意,越看越像锅盖反装的。”
“等等别——”赵怀真刚想提醒,一道热浪突地轰然炸出。
三人同时被热浪震退,面前的城中广场,忽然升起了三张火锅桌。
云缨桌上坐着一个满身辣味的锅妖,红舌舔唇,笑得像炝锅的蒜瓣。
唐清砚桌前飘着一本《调味诗经》,每翻一页,一道油阵就散出。
赵怀真桌前则是……一张空桌,锅面反射出他自己的影子,只是那影子居然,开始煮自己。
“哦?”他挑眉,喃喃道,“我自己,要把我自己炖了?”
“这是对修心的考验。”唐清砚翻书也不忘点评,“你若不稳,就会溶进锅里,成一锅清汤寡水。”
云缨:“我这边的问题是——这锅妖开始往我碗里加豆腐了。”
“你吃就是了。”赵怀真淡淡回应。
云缨猛然起身,一枪压制锅妖:“不许动我碗!我讨厌泡发豆腐!”
场面顿时混乱。
锅锁城内,三场试炼如火如荼,各自代表三种修为与风格:云缨直来直去,以辣制辣;唐清砚借文入阵,步步为营;赵怀真静如止水,自己煮自己,竟有几分说不清的诡异气氛。
而锅锁城的锅心,似乎也在因他们的挑战,慢慢加热。
试炼仍未完,但那三口被吊在城顶的古锅——开始滴下第一滴热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