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收起枪支,转身准备下山时,眼神微微一顿,目光定在了山脚下的小路上。
宋应知眉头一皱,巴里现在连牧民都没有,这条路为何人为痕迹这么明显?
他上回来,周围的植被都还未发芽,放眼望去尽是荒芜,很难发现这条路径的异样。
他默默抽出腰间的枪支,准备下去一探究竟。
然而才刚往前走了没几步,整个身躯好似进入极度恐惧的戒备状态中,几乎是出于本能,宋应知下意识就往旁边一扑。
同一时刻,数道枪声自前面的山谷中响起,宛如鞭炮齐鸣,接二连三的弹丸在宋应知耳边炸开。
这四周没有任何掩体,宋应知只能咬着牙,捂着脖颈的伤口慢慢的往草势长得比较好的地方爬。
刚才若不是本能反应,这一枪只怕是得从他喉咙里穿膛而过。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宋应知只能盼着木秋他们反应快些,不然小命休矣!
“对方中枪了!快速抓住他,别让他去给北夏军队报信!”
山谷中突然冒出一句流利的英式语言,宋应知听到内容后,一颗心脏彻底沉到谷底。
趁着对方收枪的间隙,宋应知抓紧机会快速往后爬,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由于脖颈上的伤口较大,每挪动一下,都疼得宋应知冷汗直冒。
但强烈求生的欲望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一世比一世死得早……
这般想着,宋应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猛地撑起身子又朝前面滚了一段距离。
“快追!别让那个北夏人跑了!”
又一声英式呼声从山谷传来,枪声再次响起。
宋应知闷哼一声,瘫倒在地上,这回是彻底逃不掉了。
饶是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对方的枪火,当弹丸在他小腿部位碎裂瞬间,宋应知就知道自己完犊子了。
听着跑步声越来越近,他心急如焚,满头的汗水大颗大颗从额头上滚落。
宋应知强迫自己镇定,双手死死握着短枪,趴在地上装死,静静的等待敌人追上来。
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时,对方的交流声也尽数传入宋应知耳中。
“长官,我们干嘛不直接追上去,对方不就一个人吗?”
“你懂个屁!那人身上穿的,可是北夏的官服,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人?!都给我小心点!”
又是一阵嘈杂的“唰唰”声过后,四周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宋应知轻轻屏住呼吸,像个尸体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长官,这北夏人好像死了?”
只听有人再次说道。
“应该是死了,我刚才可是打中了他的喉咙。”
话音落下,四周环境再次变得嘈杂,急促的呼吸声和喘气声不断。
“去看看这北夏人死没死透,要是还有气,就给他个痛快,然后扔山上喂狼。”
只听那长官语气轻松道。
“是!长官!”
英兵收起枪支,从腰间拔出长刀,三两步走近宋应知,随即毫不犹豫挥起长刀往其胸膛刺!
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宋应知瞬间睁开眼睛,眼疾手快的对准英兵眉心处开了一枪!
那英兵到死都没想到,一个脖子中枪的人挣扎了这么久,竟然还能活着!
几乎是宋应知开枪的瞬间,他身后同时响起数十道枪声,毫无防备的几个英兵瞬间殒命。
对面山谷的英兵见状,开始疯狂射击。一时间,弹火如流星般在山谷间来回穿梭。
“大人,你还能走吗?!”
见木秋来了,宋应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我小腿中枪了,没法走……咳咳!”
此时的宋应知满身是血,模样看着十分恐怖,尽管他一直压着脖颈处的伤口,但鲜血仍旧不停的往外冒,
话还没说完,又咳出一大口血。
看得木秋心急如焚,当机立断把宋应知拖到山丘的背面。
“大人!我背着你走!”
说着,他拉起宋应知一只手,猛力一提,将宋应知扶站起来,好让其趴在他背上。
宋应知一只手捂住脖颈上的伤口,一只手死死抱住木秋,两人快速从山顶撤到山坳处。
尽管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可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宋应知说不出一句“你先走、别管我、先去搬救兵!”的话来。
他太渴望活下去了……
好在木秋力气还算大,到了扎营的地方,他快速放下宋应知。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木秋反手一提就把宋应知扔马背上。
看到两位大人安全离开,山顶上的亲军卫立刻撤下山来。
“赶紧撤!别恋战!救大人要紧!”
等英兵跑到类蒲山山顶时,十几匹马已经消失在草原上,英兵们气得哇哇乱叫,却又不敢贸然追上去。
他们此次的行动极为隐秘,轻易不得泄露,何况北夏边关还有四十万大军驻守!
“让那些金兵赶紧挖!能挖多少挖多少!天一亮就撤!”
随着英兵长官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很快又消失在山谷之中。
另一边,木秋带着宋应知逃出类蒲山后,转头直奔边关军营。
说来也是宋应知命不该绝,这类蒲山里军营驻扎的地方不到二十里地。
木秋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到了驻扎地。
彼时,木秋见宋应知竟然还没晕厥过去!顿时满脸讶异与震惊!
“宋大人!你没事?!”若不是看着宋应知一身血,他快以为宋应知只是皮外伤了。
“……别废话了,快带我去见军医。”
脖颈与小腿传来的灼痛让宋应知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是他不能闭上眼睛。
上一世,他就是觉得太累了,想闭上眼歇歇,之后才会没醒过来,他不要再睡了……
好在军中大夫医术了得,在木秋把宋应知送进军营后,几副猛药的作用下,脖子上的血总算止住了。
“送来得及时,不然你这脖颈的伤就算没伤到大动脉,那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大夫慢条斯理的将手上鲜血洗净,对着宋应知说道:
“相比之下,腿伤反而更重一些,胫骨碎裂,好好养的话,三个月就能下地。”
若不当回事,那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