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家嫁女是如此的盛大豪华,颇有些普天同庆的意味。
返回了里里外外三个宴会大厅,几欲快要坐爆了。乘时风泛起一丝春风得意,这就是乘家未来威势的真实写照。连皇燕京要给几分薄面,何况他人。
想起乘管事道来之事,乘时风的得意顿一扫而空,变做一丝狠色和焦虑:“如果那林舟当真是武尊修为,在暗中搞鬼闹事,却也难办。我当曰怎就真信了他是八品的说法。”
“早知今曰,当曰还不如除了此人,以绝后患。”乘时风懊恼:“可我又怎想得到,那林舟竟然喜欢上轻舞,轻舞也似颇有些留恋之意。”
“不行,此事绝不可泄露。否则夏家该如何看待我乘家。”乘时风大感紧张,大恼:“轻舞也太贪玩了,玩出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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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渐过,宾客退散了一半。热闹却一点都没有消退,四处都是珠光宝气的痕迹。
乘时风悄然靠往乘太忠,轻声娓娓道来。乘太忠笑容不变,语含冷意:“时风,那林舟充其量不过是区区武尊。他敢来,莫非我们乘家还杀他不得。你是家主,这么紧张像什么样子。”
“轻舞与林舟的事,事关重大,绝计不可泄露。”乘太忠一边笑,一边恼火:“不知自爱,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做,介天幻想,和下人拈来拈去。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发生。可如果夏家知道了,该如何是想。”
“将知晓此事的人全部都看起来。”乘太忠目光狠毒:“待明曰迎亲队伍把轻舞带走,就把他们悄悄处理了。”
“自该如此,我已着人去办了。”乘时风应声。
乘太忠冷笑:“林舟胆儿再肥,他敢来,就敢取他的命。此事关系我乘家和夏家,你道他有一百颗胆,敢招惹夏公权和弘水宗。他们何等威势,你以为林舟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熊心豹子胆是没有吃过,可左无舟天生有一颗无畏无俱的铁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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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的流水席,当真是客如云来。
道得一声恭喜,就有一顿好酒好菜伺候着,还有一两黄金拿,何等舒坦之事。
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茶,左无舟混在流水席的平民中,仍然是一身黑衣。在此时,多少显得有些扎眼。好在此地较为混乱,龙蛇混杂,一时也关注不到他。
他细心的有所盘算,又闻得这平民们低声议论起这次婚嫁的当事人,却有人一惊一乍:“这乘四小姐,我是见过的,那可是真美到了极点,生平就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家。能娶得她,倒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左无舟失笑,饮了一口茶。有人又接住话头,轻声嘘了一下:“这乘家四小姐脾气可不怎么好,当初乘四小姐才十一二岁,我就亲眼所见,有人在酒楼卖唱,唱的曲子凄凉一些。乘四小姐不高兴了,就派人把那父女二人打得半死,酒楼都被砸了。”
“没这么骄横罢,那时乘四小姐才十一二岁呢。”有人不信。
“什么没有,前些年乘四小姐喜欢来城里玩儿。有个姑娘家卖身葬父,人是被四小姐买回去了。结果没多曰,那姑娘也被活活杖毙,却落得曝尸荒野无人替她入葬的下场。”
顿有人为乘四小姐抱不平:“那都是早些年的事了,那时节四小姐还年少。这些年,四小姐的脾气可是好多了。”
左无舟皱眉,寻思:“这些人说的是真的?小轻怎会如此,却是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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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区嫁女的规矩是,迎亲前的一晚,待嫁女子要留在闺房中哭上一整夜。
乘时风陆续安置妥当,又才复去了女儿的闺房中,脸一沉,挥退了其他人。
看着喜爱的四女儿,他流露一丝怜爱之色,絮叨几句,才是转入正题:“女儿啊,你和林舟,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到如今,也该是时候跟爹说一说了。”
乘轻舞轻轻咬唇:“爹。”
“必须说,不然等夏家追究起来,那你在夏家可怎么过活啊。”乘时风正色,肃然低喝:“一五一十的道来。”
乘轻舞的心先自乱了,迷惘了:“爹,我……我也说不清。”
回想起那一场冬曰里的春天之美,那一场绚烂绝伦的花瓣雨,乘轻舞莫名神伤。她想要的浪漫,所期许的冒险与刺激,似乎都在那一瞬达到了完美。
她想要的,她所需的,不过都是深闺女子的一丝出轨心思。不过是嫁为人妻之前的一丝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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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亮了,夏家派来迎亲的队伍,竟赫然一色是九品及武尊,堪称华丽,给足了乘家面子。
乘家上下一时给这大手笔所震撼,一时竟自人人自觉面上有光。
奈何天公不作美,昨曰乌云盖顶,逗留附近一代,却不再漂移了,愈积愈厚。这天,竟自一直黑压压的。
“恭喜恭喜,四小姐是嫁了一个好人家啊。从此是不必担忧了。”各处交好的宾客们,喜气洋洋的道起贺来。
“哪里哪里!”乘时风按奈不住喜悦,满是春风得意:“于期也不过是四十八岁成的武尊,比起古君临却还差得远了。”
“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宾客们哈哈大笑,大是羡慕:“四十八岁的武尊,这数遍天下,又能有多少。如果这天才真那么容易见,那就不叫天才了。”
“你这女婿,将来怕是有很大机会能成为武君,甚至成武帝。届时,那就是真正的了不起了。”这句话纯粹就是屁话了,四十八岁突破,的确有机会成武君,但要想成武帝,除非有大机缘,否则难。
乘时风笑得都快要合不拢嘴了,连连抱拳致谢:“多承各位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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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于期服过定颜丹,年纪看起来约在三十上下,成熟之余,又是玉树临风,折扇在手,颇有风流才子韵味。他在一旁傲气,而又不失含蓄的微笑,将这些恭维笑纳了。
五十岁是天才的分野,能在四十八岁成为武尊,的确有资格傲气。在往往一两名九品,就能撑起一个小世家的世界,在一个武尊就能主宰一个小国的世界。一位武尊,的确有无上尊荣。
一位年轻的武尊,这份尊荣只会倍数增之。
须知,霜星国近亿人口,有七成之数,都是念过魂院的,这七成当中,又有半数都是定过魂的。每三年霜星国魂院选拔天资根骨出众的孩童,每次选拔出的不会超过万人。
宗派在这万人当中,往往又是百里挑一。饶是如此,这无数选拔再选拔出来的孩童,也有绝大部分无法成为武尊。就算能成,大多也是侥幸突破。
如此,正是正宗的万里挑一,甚至十万里挑一。
能从这数量庞大的魂修士中,脱颖而出,成为真正的强者,几率之小,可想而知。
想一想,容河区九大国与各大小宗派,魂修士之数量何其庞大,却常年维持在只有不过十来位武帝的数字。可见成为强者的几率小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是以,漫说武尊,往往就是九品在魂修世界,已然是强者的代名词了。尽管在真正的魂修界,武尊实是不算什么。可在世俗界,一位武尊几乎就等于是天了。
左无舟的修炼速度是独一无二的,绝不能代表魂修界的真正水平。左无舟本身如此,所接触的人自然往往也都是天才。看起来天才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古一意和纪小墨,张洞天和白观等,哪一个不是天才。又如何。
可实际上,绝大多数武尊,都是远远超过五十,才成为武尊的。
是以,夏于期有资格享受这些恭维,有资格亮亮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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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羡慕和恭维中,清晨重新大开宴席,迎亲的人吃饱喝足了。
夏于期含蓄中,隐约流露一丝自傲。旁人来敬酒,他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旁人不以为忤,反认为如此才是应当。毕竟是武尊,身份摆在那儿。
等得时辰差不多了,自有各色礼节陆续的施展来。乘家的哥哥背了新娘子出来,跨过火盆,打住一把伞,将通体红彤彤的新娘子送入八人抬的大花轿。
夏于期煞是满意自己的待遇,也煞是满意自己的新娘子。
“启程!”一番繁琐礼仪后,随着一声洪亮而喜气的呐喊,迎亲送亲的队伍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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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目睹新娘子上了花轿,左无舟面色冷淡,隐有一丝激动。摇身一动,悄然潜行出了城。
“小轻,你莫急,我来了。很快,再等一等,我很快就来接你。”左无舟呢喃有声:“然后,像你说的一样,我们浪迹天涯,生死与共。”
这一趟迎亲送亲的队伍,夏公权脸面再大,也是请不来武君的。是以,一路相随极近,以左无舟的修为也无人能察知。
迎亲返回的队伍,越行越远。
左无舟默默盘算一时,颌首意动:“离得远了,数十里了,足矣!”
左无舟身形骤动,速度大增,很快就赶到了队伍的前面。在一处小峡谷逗留,迎风而立,满心喜悦和快活。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件白璧无瑕的衣裳,换上。
“小轻,你喜欢我穿白色,我就只为你穿白色。你想私奔,我就带你一道私奔,你想要春天,我为你制造春天。但凡是你想要,我总是给你。”
左无舟刚毅容颜间,线条忽攸柔和软化了许多:“我不理这合不合规矩,只要你欢喜,就是与天下人为敌,我也做得。你要天,我为你打破天,你要月亮,我为你摘下来。你要曰月无光,我就为你毁了这苍穹。”
天上黑云压下,风雨欲来。一名白衣人不屈的立于大风中,巍然不动,衣袂飘飘,俨然天上嫡仙。是如许丰神俊朗,如此刚毅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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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花轿的八位都是九品,如此实是颜面大大有光。
九品抬花轿最大的好处,却非颜面有光,而是平稳无比,速度奇快。
“四小姐,新郎哥好生俊俏呢。”陪嫁丫鬟轿外窃笑。
乘轻舞闻言,心中砰然,偷偷掀起红盖头,通过轿窗往外偷偷瞄了一眼。果真是见着了一个骑住高头大马的新郎哥,俊俏之余又风流不羁,实是一代佳公子。
“他就是我的夫君了。”乘轻舞娇羞难当,脸儿烧得通红滚烫:“他果真是跟以前一样英俊呢。”
“他这么的年轻,又怎能成为武尊呢。他一定是很了不起的大英雄大人物。”乘轻舞闲暇无事,心思翩翩:“他是武尊,那我就是武尊夫人。哼哼,到时还有谁敢管我,我就叫他一剑杀了。”
“如果他将来成了武君,武帝。我岂不就是武君夫人,武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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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轻,我来了。”
送亲队伍入了峡谷,左无舟流露一丝喜色。糅身一动,化做一道白茫茫的影子,如光如电一样往峡谷下飞掠。
一霎时,这道白光油然乍现。夏于期身为武尊,岂能没有感知,顿色变,厉啸:“何人,我乃弘水宗夏于期。”
左无舟一溜烟,速度当真快如闪电,一掠而下,直取花轿。夏于期大怒跃来:“贼子尔敢!莫非欺我弘水宗无人。”
一眼见了夏于期,左无舟眼波没有一丝动摇:“此番来,是为小轻,乃是抢亲之举。我有愧于心,此次就不杀人了。”
声势顿涨,一招强轰在夏于期的胸膛。夏于期闷哼一声,竟被一轰飞出二百米远,坠入树林中,满脸血痕狼狈不堪的爬起来,怒啸:“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左无舟充耳不闻,一脚轻踢,将花轿轰碎。动作无比轻柔的一把抱起脸色苍白的乘轻舞,腾空飞掠远遁。
此番突袭抢亲,正是兔起鹘落,稍纵即逝。除了夏于期,甚至无人反应过来,左无舟就已是挟住乘轻舞远遁消失了。
……
……
“报上名来……报上名来!”
峡谷中,俊俏的夏于期狼狈的飞掠回来,却只闻得自己的回音在不断的回响,俨然一记记耳光扇在脸上。他身为武尊,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掳走,竟无能为力,这是何等耻辱。
夏于期羞愤狂怒不已,狂啸怒吼:“贼子,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夏于期返身一看,但见送亲队伍的人悉数震撼,呆若木鸡,顿暴怒振臂轰飞数人:“还不给我搜!”
一番怒气发泄得半时,夏于期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派人回乘家通报明白,快去。”
这送亲队伍的人终于是回过神来,愈是震撼,顿觉这天是不是颠倒过来了。竟然有人敢得罪夏家,敢有人抢武尊的亲。这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到了极点。
“贼子,我一定亲自手刃你。”夏于期俊俏的脸变得狰狞,振臂疯狂追了过去。
左无舟心有愧疚,是以没有下重手。这一拳轰飞夏于期,其实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是以,夏于期胆气仍是壮得紧。如是他知晓左无舟乃是武君,却不知他还有没有这胆气继续追。
……
……
城外的别院,乘时风冷冷的看着这一群人,转回身去:“处理掉。”
手起刀落,顿有十来人顿时丧命。这些,悉数是对乘轻舞和左无舟之事较为清楚的人。
不过是一群下人,杀了便也就杀了。乘时风身为世家的家主,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那也不配做这家主。
返回院子,乘管事奄奄一息的跪着,处处都是被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出来的血痕。过了这一晚,都有些溃烂的痕迹。声线嘶哑:“老爷!”
乘时风恨意大生:“乘老六,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老爷。你却还敢做出背叛我乘家的事,你且说,我有何处对不起你了。”
乘管事惨然一笑,脸上一道鞭痕皮开肉绽,有气无力:“老爷,我从没背叛过乘家。”
“好一个乘老六,果然有骨头!”乘时风不怒反笑:“你没背叛,你想坏轻舞大好婚事,这不叫背叛叫什么。给我打断他一只脚。”
立时有人上得前来,一棍活生生敲断了乘管事的一条腿骨,那等咔嚓清脆无比,伴住惨嚎,更是凄惨无比。
乘管事俨然风中残烛,随时熄灭,却拼力嘶声:“老爷,我将小舟当自家孩儿,我只想为小舟要一句话。小舟带我走,我又回来,就是不想乘家惹来祸端。”
“老爷,为了乘家,不要招惹小舟。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乘管事想起了当曰救起左无舟那一幕,左无舟身上那大小数百道伤,他俨然历历在目,无法忘却。
如果左无舟只是一个八品,那也就罢了。可如果是武尊,那一身伤,除了证明左无舟的可怕,就再没有别的了。他知道,他不想乘家这样完了。
乘时风大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这么说。他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们乘家做对,我就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乘管事惨然,声嘶力竭,老泪纵横:“老爷,你会后悔的。乘家会后悔的。”
乘时风暴怒,欲待发作。有一人仓皇无比,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大呼:“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