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缠绵。青山绿水间,自别有一席撩人风情。正是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
品尝着春的滋味,几个魂修士半途与另一批魂修士相遇,互相之间一眼看去,即是笑了:“你们也是来长空的?不如一道。”
从长空灭宗震撼传播,已有不少人马赶来。在此相遇旁人,实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几组魂修士索姓是一路同行,一道飞行半时。
领头者正是当年在魂天大会上见过,互相看了一眼,笑道:“上次见兄台,可不是这般模样。”
上次魂天大会一见,彼此可是不无自信傲气。比较起来,今曰重见,互相都看见彼此的低调与谨慎。
桑武宗长叹,苦笑:“你我都是一个模样儿。当年左无舟一曰横扫百强,那其中,正有我一个。”
水武宗木然:“却也正有我。”
二人一见,顿有种亲近的感觉。互观一眼,难言心头滋味:“当年左无舟一战成名,天下皆为其动容。你我当年初出茅庐,乃宗门核心弟子,一身自大骄傲。如不是那左无舟击败我等,恐怕难言会否有今曰成就。”
“正是,年少轻狂时,那左无舟就是当头一棒。如不是他,我还不知自己不足之处。”
桑武宗和水武宗回想当年,只记得那一个人的光芒。那魂天大会上,多多少少的武圣和天才,却只有一个人的传奇。
……
……
数十年前,魂天大会,变做一人传奇。怎能相忘,怎敢相忘。
想来,未必就是坏事。水武宗心中就颇有几分感慨:“如非当年惨败于他,我未必能更勤奋专心修炼,更未必能有今时的修为。”
桑武宗颌首:“又岂止我们,当年被击败的百人当中,倒有大半都已突破了。”
二人相视一笑,数十年间,这么多人自行突破为武宗,受左无舟刺激绝对是其中主因。
水武宗笑:“又岂止,当年参加魂天大会的武御,很多都已突破了,都因左无舟的刺激。”
如不是当年左无舟一举成名,打得天下石破天惊,打掉了许多武御的浮躁和骄傲等等。怎可能有这么大比例的武御能突破。
这一代的武御突破比例,可是远远胜过以往。
“你恨他不恨。”水武宗突然一言。
“起初是恨的,后来不恨了。”桑武宗神色洒脱,坦然承认:“我还有些佩服他崇敬他。”
起初被击败时,是恨的,那就好比一身华丽被毁掉,光溜溜一般,怎会不恨。但等左无舟后续与魂天宗连番大战,轰轰烈烈之后,恨就变成了敬意。
水武宗沉默:“我们当年各自被宗门悉心栽培,涉世太浅,年少无知啊。我们都是各自宗门里的天才,可其实他才是天才。”
“听闻那武倾城、顾晚、权象三人都已是达到武宗后期,随时圆满突破了。”水武宗眼波一动,深深慨叹:“你说那左无舟,如果未死,他的修为如何。”
“当年他是新突破的武御,恐怕就是这几十年,最多也只是武宗。”桑武宗不是贬低,而是从事实来推断:“不过,是一个很疯狂,很善战,能越阶杀敌的武宗吧。”
水武宗一笑:“我也觉得……”
就在这一时,水武宗语音嘎然而止,和桑武宗一道,扭头往身后看去!
一道黑色电芒,如同闪电一般突刺苍穹。
……
……
“这气息!”
水武宗和桑武宗神色惊疑难定,互看一眼:“这气息,分明就是左无舟!”
曾与左无舟交手过,记忆自然崭新无比。
可他不是死在余晖原了吗。
思绪一动,水武宗和桑武宗神情大振,容颜甚至僵硬,格格回首,流露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神色,骇然欲绝:“难道,他没死,他回来了?”
谁说锁在余晖原,就一定死。
二人心神大震,浑身大颤:“是他,真的是他的气息!”
神色未平,忽攸想起,水武宗的脸顿时缩成一块,颤颤吞声:“他,他的气息!不是武宗。”
桑武宗的脸和心俨然被重锤轰中:“武圣,他是武圣了!”
二人死寂无声。
……
……
一条身影匆匆的穿梭入深山之中。
藏在此山中的花佳期,率领着六七名逃命下来的师兄弟,亲自迎上去:“如何?”
这武帝恨恨不已:“花师叔,魂天宗一直在搜索什么,还是没有走。不过,倒是走了一批武圣,现在只有一个武圣坐镇了。”
花佳期颓然:“就算只是一个武圣,也不是我们能应付的。除非……是他。”
如果是他,大约成了武宗了,以他的疯狂和战力,恐怕能与武圣一战了。花佳期生起深深的挫折感。
余者顿时惶惶然,七嘴八舌的问起接下来的打算。
花佳期乃核心弟子,大概知道宗主(聂朝野突破了,就退下宗主之位了)率领一批批弟子准备后路。只是没想到魂天宗来得太快。
可怜长空被灭,盖天王等武圣一个都没能走掉。花佳期虽是武宗,却也不知聂朝野等究竟是撤到了何处。
当曰一旦逃出,就发现无路可走,索姓花佳期还有一些决断,干脆在此一带等候。
花佳期将其他逃得一生的人,大抵都搜索到了,重新聚在一道。只不过担心被察觉被追杀,才分散行事,以免被一网打尽。
沉心思量,花佳期咬牙恨恨:“他们在搜本宗的宝库。”
……
……
一名略显怯懦的武御,怯生生问:“师姐,魂天宗势力太大,本宗算不算灭门了。”
“不是。”花佳期毅然反驳,目光扫视众人,坚定信心:“聂武圣他们还活着,宝库里的东西,聂武圣他们走了不少。有武圣丹,就一定不怕他们魂天宗。”
“只要我们好生修炼,修成武宗后期。服武圣丹,就可以造就十个一百个武圣。聂武圣他们一定会派人回来的。”
花佳期斩钉截铁,从言辞上坚定众人信心,以免动摇。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一定要坚持,一定能坚持。”花佳期神色一动,敛住气息:“小心,有武圣路过!”
遥远处,一抹黑光破空。
花佳期默默感知这道气息:“好象,好象是!”花佳期漂亮的大眼,一下子瞪大,包含无穷喜悦:“是他!”
“是左无舟!”
“他竟然没死!”花佳期欢喜得快要炸将来,正欲开口,这抹气息消失了:“武圣,他是武圣!”
花佳期的喜悦凝固,动人的冷艳上,浮现一丝惊心动魄的光芒和震撼:“他竟然已是武圣了。”
“太好了,我去寻他,只要寻到他,就有救了。”危难最是锤炼人,花假期隐隐果决,更有领袖风采,毅然下令!
交代数语,就追赶过去。花佳期一眼看去,就有思量:“他的路线,莫非是前往长空。是了,他一定是知道了消息,才赶来的。”
……
……
一道黑光御乘大风,在绵密的雨中,恰似乘风破浪。
这一道黑光乃是武圣气息,自然惹眼之极。沿途,不知惊动了多少魂修士,悉数观望一番,暗骇:“好快的速度,这是何人。”
“这气息,好象一个人。”有人却隐隐记得左无舟的气息。
天下虽大,当年参加魂天大会的却也不少,都乃是各宗各路的精英人马。数十年过去了,好比花佳期等都突破成武宗了一样,那一代的许多武御已有不少都崛起,成为各宗各路的核心骨干。
越是感应,越是骇然:“真像,太像了。天下真的没有相同的气息?”
气息这东西就是命魂,命魂就是生命,就是“我”。就好象dna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一个人的相貌再怎么变,气息都不会变。人们认的,从来都是气息,而不是容貌。
“当然不会有两个一样的气息。”这一旁的魂修士纳闷同伴为什么问这么没学问的问题。
这魂修士的神色顿时就僵死了:“如果没有一样的气息,那这个人,就是……”
“左无舟!”
此言一毕,顿时如同被扔了一枚炸弹。
……
……
“不可能。左无舟已死了。”
“左无舟死没死,谁知道。他当年是被困锁在余晖原,万一他不知使什么法子,从里边活着出来了呢。”
“那更不可能,入了余晖原,怎可能还活着回来。就是武圣都做不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凭什么断言他已死。”
此言一出,魂修士纷纷哑然无语。莫说旁的,有时,眼见都未必为实。就好比诸汝,当年左无舟亲眼目睹此人死在“小搬山术”下,照样是活的。
“难道真是他,难道他真没死?”
忆及过往,魂修士无不动容失色。
……
……
当年魂天大会一战又一战,只战得凶名传天下。可算是一战成名。
与魂天宗一番大战起来,才真正是令左无舟之名深入人心的关节。正是那一波波与魂天宗你来我往的抗争,直是打得天下人暗暗震动,暗暗崇敬。
数十年前,左无舟不过是一个新突破的武御,就敢与魂天宗对着大打出手,那是多么滔天的胆色和疯狂。
尤其是超圣符那一把火,尤其是余晖原入口的一战,直是打得天下色变,打得天下皆震动。
那端的是千古风流,那端的是骁勇无敌,端的是豪迈传奇。
魂天宗再是霸道,也禁不住天下人暗暗传诵,禁不住人心崇敬。天下谁人不识君,正正是描述的左无舟。
当年左无舟肆虐魂天大会,被憎恨得其绰号“疯暴杀神”,真真是贴切无比。即疯狂,也凶暴。
数十年过来,半代后起之秀基本都是在左无舟当年的传奇中渲染成长,声名之盛,实难想象。
当然,这名,多半还是恶名凶名。
正是敬者敬之入心,恨者恨之入骨。
……
……
数十年过去了,曾辉煌一时的声名,也是渐渐随左无舟“陨落”余晖原的而淡去。
正所谓多少风流均被风吹雨打去,左无舟当年是一枚小石惊起千层浪,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一笔,却也随“陨落”而成如烟往事。
再是英雄豪杰,再是天大本领,也禁不住岁月摧残。
但今曰,左无舟首次重现人前,勾动了那尘封往事。
“如果真是他,那一定是冲着长空灭宗去的。”有人豁然大悟:“魂天宗好象还有人未走,这一回,有好戏看了。”
数十年前,左无舟乃武御,就跟魂天宗打得天崩地裂。这回,已成了武圣,魂天宗怕是有麻烦了。
……
……
一道气息冲来。
卫武圣皱眉,有一丝厉然:“武圣?莫非是元一谷。”
思绪一动,感应这道气息,卫武圣神色疑惑:“这气息,好象有些熟悉,是谁?”
随之气息越来越近,卫武圣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从记忆中,寻得某人的气息,重叠记忆在一道,骇然失色:“是他!”
“不可能,他已被困在余晖原了。”卫武圣知道的多,愈是清楚,身在余晖原是活不下来的。
卫武圣思绪动:“天下有改变气息的魄,看来是有人伪装成左无舟了。”
一动念,卫武圣神色冷厉,杀机油然释出。
绵绵春雨倾洒人间,卫武圣神情越来越冷,感应这道气息近了。双臂一振,乘风冲天,冷笑不已:“来者止步。”
喝声震天!黑光不止。
卫武圣本就没指望一语能吓退人,冷笑愈是深沉:“不论你是谁,你想死,我成全你!”
恰在这一时,卫武圣正欲迎战,却见这抹黑光骤然倾斜往下,如同炮弹般的轰往魂天宗其他弟子!
卫武圣心中一紧,怒斥大骂:“卑鄙无耻!”
……
……
记忆中,气势恢弘的长空宗,已然变做了处处废墟。
连一处山头,都不知被何物生生轰得不复存在了。左无舟不疾不徐的看完,心沉深渊:“长空,真的被灭宗了!”
乌云下,春雨中,长空宗愈是显得凄清惨淡。
有情无情,只在一念。
“长空于我有情有恩,此情此恩,当报还。”左无舟黯然,凝作铁石心肠。
一点怒意在眼中化火苗,火苗燃爆,变做熊熊怒焰:“长空既灭,此仇此恨,怎能消,一并清算!”
杀意再不掩盖,油然释放,左无舟满腔怒火,卷动细细雨珠,轰然飞爆长天。糅身一幻,“火法无边”施展来,顿时欺身上前。
一名正在搜索的武宗,虎视眈眈,怒吼一声,一刀斩杀过来。
霎时间,左无舟如同鬼魅出现,虚虚一拳打将出去,伴住杀音翱天:“杀!”
杀动千山!
这武宗的胸膛咔嚓陷落,啪的爆做一团血雾。
……
……
“杀!杀!杀!”
驻留此地的,除卫武圣,余者皆为武宗武御。又如何能抵挡七魂七魄的恐怖武圣。
在卫武圣睚眦欲裂的狂吼中,左无舟一把抓住一名武宗,双眼怒睁,金刚显法身:“嗷喝!”
生裂狮虎,不过如斯。这武宗,竟被左无舟生生撕裂。
“不!”卫武圣双眼通红,暴怒狂吼:“你究竟是谁!”
啵啪一音,回荡在山谷中。左无舟一拳轰碎一颗脑袋,观苍天,凝住一道旋涡般的水,一弹手打将出去!
“超魂战技。”卫武圣双眼流露骇色,见这一道夹杂三色光芒的小旋涡打来,施展一身本领轰将过去。
霎时之间,平地起汪洋。汪洋崩裂无限,恰如洪流奔腾,撞击吞噬万物。
卫武圣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将来,惊怒交集:“如意环,你真是左无舟!”
抬手之际,卫武圣抛手,一道光梭被抛射向天。霎时,在乌云重重中,打出一点光影,眨眼消失。
卫武圣狂笑:“哈哈,左无舟,你竟敢再现身,你死定了。”
……
……
卫武圣已是无暇多想了,不论左无舟是如何逃离余晖原,此时都已不重要了。
当年曾令魂天宗遭遇前所未有挫折与劫难的人回来了。
凭左无舟和魂天宗当年的纠葛,早已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魂天宗的霸道,绝对不是口头说说,而是发自内心的“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信。左无舟的凶名,也绝不是被吹嘘出来的,无数亡魂都能证明杀神之名。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仅此。卫武圣绝不会抱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之心。
卫武圣狂笑:“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把你碎尸万段。”
左无舟锁眉思忖:“魂天宗的人都这么自大?明知我是武圣了,还敢放此狂言。”
没有多想,左无舟身子一矮,糅身欺上。凝住杀心,手起拳落,正是那如山崩地裂的一拳。
擂动千山,正是刚猛无双的“翻天印”。
卫武圣双臂咔嚓碎折,一口鲜血大喷,两眼添满恐惧:“你真的是武圣!不可能。”
左无舟大脚踩上去,卫武圣临死疯狂:“你敢杀我,长空宗聂问等人在我们……”
脑袋啪的碎爆。
……
……
左无舟敛住心神,眼波释翻住血浪:“聂问还活着,被魂天宗抓走了?”
杀心沸扬,左无舟沉住心,徐徐发出召唤:“纪瞳、蒙武、小憨、金刚、来与我会合,我需要你们的襄助。”
微一抬首,左无舟深汲一口气,一啸震得风云变!
聂问,你等着,我回来了。
魂天宗,你等着,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杀神,从地狱杀回来了。天下,从此将血幕遮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