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府的马车缓缓前行,渐渐远去。
车内,魏望舒轻闭双眸,正悠然地闭目养神。
静谧之中,只听得车帘“唰”地一声被人掀开,一道身影钻了进来。
魏望舒睁眼一看,来人竟是君清夜,她无奈地撇了撇嘴,又没好气地闭上了眼睛。
“君清夜,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魏望舒带着几分嗔怪开口问道。
这一问,让君清夜瞬间僵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刚刚还瞧见她与纳兰允泽相谈甚欢,笑语盈盈,可这会儿跟自己说话,语气却这般生冷,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君清夜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气得身体都微微颤抖,想了想后果又强行平静下来。
“咳……”
君清夜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一脸正经地胡诌道,
“本王哪里有跟着你,不过是刚好路过罢了。”
话虽如此,他却悄无声息地朝着魏望舒的身边蹭了过去。
“那可真是太巧了。”
魏望舒察觉到君清夜越贴越近,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随后往边上挪了挪,试图拉开些距离。
君清夜却像是没看见魏望舒的抗拒一般,毫不气馁,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讨好的笑容。
他又朝着魏望舒身边挪了挪,紧紧地贴着她,说道:
“望舒,我今日发现了一个特别不错的酒楼。那里的酱牛肉堪称一绝,味道鲜香醇厚,入口即化,你肯定会喜欢。要不要我带你去尝一尝?”
说着,他还微微歪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魏望舒,仿佛只要她答应,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在这小小的马车车厢里,君清夜的执着与魏望舒的无奈形成了有趣的画面,而这段小小的互动,也似是他们之间复杂情感的一个小小缩影。
魏望舒有些动摇,却还是嘴硬道:
“我可没兴趣。”
君清夜却不恼,依旧笑着软磨硬泡,边说边挤着她:“去嘛,说不定去了就喜欢上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魏望舒被挤到了马车的角落里,已然退无可退。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清冷如霜,静静地看向君清夜。
那目光,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
君清夜倒是死皮赖脸,笑嘻嘻地与她对视,可没坚持多久,便很快败下阵来。
他像个做错事被大人狠狠训斥过的熊孩子,蔫蔫地往旁边挪了两三寸距离,耷拉着脑袋,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
看着君清夜这般装模作样,魏望舒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她轻轻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哪里的酒楼,带我去吧。”
君清夜听到这话,原本阴霾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脸上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赶忙撩起车帘,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老王,掉头去醉仙楼!”
“好嘞王爷!”
车夫老王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娴熟,用力一拉缰绳,马车稳稳地调转方向,向着醉仙楼的方向驶去。
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马车疾驰,很快便来到了醉仙楼前。
君清夜率先下车,随后伸手想要扶魏望舒,却被她侧身避开。
二人拾级而上,楼内热闹非凡。
小二见是王爷,赶忙笑脸相迎,将他们引至雅间。
落座后,君清夜忙着点菜,魏望舒则静静打量四周。
与此同时,一辆由名贵的紫色香云木精心打造的华贵马车,自京都之外缓缓驶入。
马车两旁,四名侍女身姿婀娜,十余名侍卫神情英武,一同随行。
侧面的车窗帘子轻轻掀起,一张五官精致立体的清纯脸庞映入眼帘。
女子美目流转,双眸犹如澄澈的湖水,顾盼之间,眉眼似如烟的清波荡漾开来,透着无尽的灵动与温婉。
她的神色中,怀着几分深切的追忆,目光缓缓地四处打量着。
“唉,几年未曾回京都,如今看来,这里着实变化了许多。”
女子那如黄鹂啼鸣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其中夹杂着一丝感慨,一丝怀念,仿佛往昔的岁月都随着这一声轻叹,在心底徐徐展开。
往昔回忆涌上心头,不知城中旧人是否安好 。
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的大道上,车窗外,街景如诗如画般向后退去。
马车旁,身着荷绿色长裙的侍女,身姿轻盈灵动。
见车帘缓缓掀起,她莲步轻移,快步靠近车窗,声音轻柔悦耳:
“小姐,此处距离清河王府,约莫只有一炷香的路程了。”
话音刚落,马车内传来一声娇哼。那声音带着几分嗔怒,几分急切。
女子微微皱起小巧精致的琼鼻,粉嫩的嘴唇嘟起,“哼哼”两声后,愤愤地说道:
“胭脂,快让车夫再赶快些!我倒要瞧瞧,究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精,竟敢把我的君哥哥给迷得晕头转向!”
听闻自家小姐这饱含怨念的话语,胭脂不禁面露紧张之色。
她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担忧,轻声劝道:
“我的好小姐唉,夫人临行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切不可胡来呀!您可知道,那位可是长公主殿下的义女......”
“嘁~不过是个义女罢了,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我还惹她不起?”
女子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仿佛长公主义女的身份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说罢,她伸出如青葱般嫩白的手指,轻轻在胭脂的脑门儿上一戳,故作威严地说道:
“记住了,京都里发生的这些事儿,回去可不许说给我娘听,听见没有?”
胭脂无奈地揉了揉被戳的额头,委屈巴巴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可怜,乖巧地回道: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说罢,她退到一旁,心中暗自祈祷小姐此去清河王府,千万不要闯出什么大祸才好。
马车继续疾驰,扬起一路尘土。车内小姐仍气鼓鼓的,而胭脂满心忧虑,不知这清河王府之行会生出何事 。
俗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魏望舒与君清夜在醉仙楼用完晚膳后,便乘坐马车悠悠然返回王府。
马车缓缓停下,二人刚走下马车,便听到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从王府门口传来:
“君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君清夜听到这声音,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道轻盈的身影便如乳燕投林般直直扑进他怀里,接着在他怀中亲昵地蹭了蹭。
魏望舒微微眯起双眸,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君清夜怀里的女子,魏望舒再熟悉不过,正是君清夜前世迎娶的正妻华韵竹。
只见华韵竹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一双美目含情,此刻正紧紧依偎在君清夜身旁,满脸都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她身着华丽的衣衫,佩戴着精致的首饰,举手投足间尽显娇俏。
只是她这般热情的模样,与魏望舒的冷静淡然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场微妙的气氛,在这王府门前悄然蔓延开来。
华韵竹与君清夜乃是青梅竹马。
华韵竹的母亲露华郡主,和清河王府的老王妃乃是闺中至交,故而两家往来频繁,这二人也自幼相识。
前世,魏望舒身负血海深仇,毅然入宫成为女官。
她一心收集秦王龙行湖作恶的罪证,凭借坚韧不拔的毅力,终有所成。
后来,皇上将她赏赐给君清夜做小妾。
在君清夜与魏望舒新婚燕尔之时,华韵竹竟找上门来敲打魏望舒,似是在宣示某种主权。
然而,华韵竹与君清夜的过往,并非全是美好。
小时候的华韵竹十分顽皮任性,没少欺负君清夜。
她曾往君清夜的房间里扔马蜂窝,那嗡嗡乱飞的马蜂,吓得君清夜惊慌失措;她还把年幼的君清夜捆在树上,放狗去吓唬他。
这些行为,在君清夜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创伤,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心理阴影。
时光流转,华韵竹到了及笄之年。
此时的她,一改往昔为非作歹的性子,变得温柔可亲、小鸟依人。
在外人眼中,她仿若脱胎换骨。可实际上,这不过是表象罢了。
她就如同披着羊皮的小野猫,看似温顺乖巧,茶里茶气的言行下,实则藏着许多小心思。
肚子里的坏水就像猫爪藏在柔软的肉垫里,不经意间就会伤人。
在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不知又在谋划着怎样的算计。
君清夜被华韵竹紧紧抱住,顿时感到头疼欲裂。
前世重逢之际,华韵竹便是这般热情乖巧,当时君清夜还以为她性情大变。
后来,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催促下,君清夜无奈娶了她。
犹记得新婚之夜,怀揣着一丝期待,君清夜轻轻挑开了华韵竹头上的红盖头。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头面具,那一刻,君清夜才恍然惊觉,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女人的表象所蒙蔽。
那面具仿佛是对他的无情嘲讽,让他心中满是懊悔。
而如今,时光流转,又是相同的场景,君清夜心中却已然坚定。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被华韵竹的伪装所迷惑,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擦亮双眼,不再让这个女人的虚假表象左右自己的人生,坚决与前世的错误告别。
君清夜眼神中透着一抹决然的坚定,他伸出手,稳稳地抓住华韵竹的肩膀,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从自己身上缓缓扒拉开,随后往后退了半步。
“华妹妹,男女授受不亲,如今你我都已长大成人,行事不可再似孩童般随意,礼数还是要多加注意的。”
君清夜言辞干脆,毫无含糊之意。
华韵竹望着君清夜后退的那半步,眸光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那一丝情绪,如同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可却实实在在地划过了她的眼底。
心里忍不住腹诽:不是吧,大兄弟,你这后退半步,可真是认真的呀?
“哎呀~”
华韵竹轻呼一声,连忙抬手捂住自己那如樱桃般小巧的嘴唇,脸上的表情既带着几分羞涩,又夹杂着些许局促。
紧接着,她双手的食指不自觉地戳在一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受惊的小鹿般,慌乱得不知该看向何处。
“君哥哥,人家……人家真不是故意的啦。只是人家实在太久没有见到你,心里对你想念得紧,一时情难自禁,才会如此……”
华韵竹娇声软语,刻意摆出一副娇羞模样,话语里满是她对君清夜的“深情”,试图用这一番姿态和言语,来缓解此刻略显尴尬的气氛,也期望能打动君清夜那颗看似有些冰冷的心。
君清夜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与站在身旁的魏望舒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交汇,仿佛传递着无声的默契与紧张。
一场好戏似乎就此拉开帷幕。
魏望舒可是见识过华韵竹的茶艺功夫,此刻,她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君清夜,眼中满是那种“好戏送上门”的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一场精彩表演的开场。
华韵竹偷偷抬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
只见君清夜脸色有些不自然,正与魏望舒对视,而魏望舒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笑意。
华韵竹见状,心里不禁“啧啧啧”几声。
她暗自欢喜,笃定魏望舒此刻定是醋意翻涌,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显露,这才表情失控。
可事实却并非华韵竹所想。
魏望舒心里压根儿没有一丝吃醋的情绪,她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毛,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满心期待地想看君清夜要如何应对眼前这棘手的状况。
在这微妙的氛围中,君清夜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那模样,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魏望舒瞬间看懂了君清夜的无声求助,毫不客气地回了一个白眼。
这白眼仿佛在说:“自己惹的麻烦,自个儿想办法解决!”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微妙起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戏谑,让人忍不住好奇后续又会发生些什么,且看君清如何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