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和月见面的地方是贺冰澜选的，贺冰澜也没要求江和月只能自己赴约，诚意是给出来了的。
现在没有了系统，其他人都自顾不暇，贺冰澜倒也不担心自己的行踪被侯林添知晓。
环境清雅的茶室内，身穿旗袍的服务生跪坐在蒲团上，正用茶筅在茶瓯中搅打出细腻绵密的泡沫。
轻柔的搅拌声极有节奏，不知不觉地舒缓了人紧绷的心情。
江和月独自走进茶室，贺冰澜已经提前到了，坐在中间的位置，盘腿靠着身后的靠枕。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贺冰澜原本半眯着眼打瞌睡，听见江和月的声音才抬起头，挥了挥手，“坐吧，尝尝这里的茶。”
桌上泡了一壶太平猴魁，贺冰澜拎着茶壶给江和月倒了一杯。
应该泡了有一会儿了，入口的温度适口。
江和月不会品茶，也分不出来这壶茶的好坏，只觉得这茶喝进去还挺清甜。
“我对茶道没什么研究，只是他们家太平猴魁名气比较大，不知道是不是炒出来的。”贺冰澜也不在意侍应生还在茶室里点茶，那说话的语气看得江和月都有些替旁边的侍应生尴尬。
为什么不是替贺冰澜尴尬，因为她那个满不在乎的样子，很明显没有感受到尴尬。
侍应生点茶的动作没有丝毫阻塞，嘴角的弧度看不出一点僵硬，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好像没有听见贺冰澜的话。
只能说钱到位了服务果然也到位，顾客骑脸了都能夸一句“说得好”。
江和月很久没有见过贺冰澜了，或者说她只见过贺冰澜一次，就是在贺冰澜给江时予下药那次的酒店里见过。
但那时候贺冰澜可没有现在这么……散漫不羁。
江和月不知道怎么接话，贺冰澜也没有继续开口，两人就这么看着侍应生点茶。
不得不说点茶这项技艺能传承千年是有道理的，不说其他，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等侍应生奉上茶水退出去之后，贺冰澜才慢悠悠地开口了，“还不说吗？找我干什么？”
江和月看着茶盏中的牡丹图案，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单刀直入，“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贺冰澜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了一些，她看着江和月的眼睛，笑道：“你和我能有什么交易可做的？”
贺冰澜绝对不是善茬，能帮侯林添管理公司的人，岂止是一般聪明？
江和月不确定自己在她面前撒谎会不会被当场揭穿，从而谈判破裂。
“关于江家。”江和月借着喝茶的动作抿了抿嘴，咽下紧张的心跳，“关于我。”
江和月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很明显，她知道她和江家的联系。
贺冰澜自然能听懂江和月的言下之意，但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江和月，幽深的眼神落在江和月身上，像是潜伏的猎手，正在寻找猎物的弱点。
“什么时候知道的？”贺冰澜倏地放松身体，靠回靠枕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语调慵懒，“比我试探你们要早吧？”
当初贺冰澜试探江时眠时，说六耳猕猴和孙悟空是做不了好朋友的。那时她们肯定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但装傻装得那么逼真，连她都骗过去了。
“高一寒假就知道了。”这件事上撒谎没有意义，江时眠高一去万山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查到，而且江时眠目标明确，去万山象征性地转了两圈之后直奔江和月所在的地方。
说江时眠没有提前知道点什么都没人信。
既然要跟人家合作，还是要透露一些真消息。
贺冰澜猜到了会比较早，但她没想到这么早，三年前对方就已经知道了。那这三年来他们的计划真的是……
贺冰澜还没想好怎么形容这三年里的愚蠢行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的？”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江时眠怎么知道的。因为是江时眠去找的江和月，肯定是她收到了什么消息。
那时候他们的系统还在，就算江时眠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也没道理会知道真千金是谁又在哪里，毕竟真千金的下落一直只有侯林添、赫连枫和何默语三个人清楚，其他人也只是了解大概的方位。
江时眠怎么会知道准确位置？
贺冰澜难免会想到有人背叛，侯林添首先可以排除，赫连枫和何默语做任务向来毫不含糊，而且他们两个一直作为侯林添的左膀右臂，帮侯林添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能背叛。
他俩的罪证都掌握在侯林添手里，不说侯林添在他俩身上设置的限制，就是那些罪证也够他俩牢底坐穿了。
贺冰澜想不通。
那个时候江时眠才15岁吧？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得知他们的机密信息？
江和月也想把这件事往叛徒身上引，但她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也担心引错了祸水谈判破裂，只能说得模糊一些。
“高中生能有什么消息渠道？自然是别人说了，说得可信，自然就信了。”江和月一副“我有底线，不能出卖线人”的模样。
贺冰澜虽然不相信侯林添和赫连枫何默语三个人会背叛，但是江和月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也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偷听到了侯林添他们的谈话，然后把消息传出去了。
但现在不是找叛徒的时候。
“你想跟我合作什么？”贺冰澜没有再纠结消息来源的事情。
江和月深吸一口气，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我不要求你背叛侯林添，立场鲜明地帮助我们，我只是希望你在侯林添有什么命令的时候，能给我们透点消息，就算不能，也希望你能作壁上观，不要为虎作伥。”
贺冰澜挑了挑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她也确实笑了出来，“你是要我给你们通风报信？无视我父亲的命令？你这跟要我叛变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任务失败我们会很好过？”
贺冰澜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毕竟他们至今的任务，除了绑架江时眠之外，还没有一个成功的。
不然侯林添也不会狗急跳墙拉进度。
“你们失败的还少吗？”江和月面无表情地冷声反问，说话也不客气，实在是提起侯林添她的戾气就克制不住，“构陷江家叛国这么大的计划，应该是你们的核心任务吧？这都能失败，侯林添难道还没习惯失败吗？”
江和月能跟贺冰澜坐下来谈和，是因为贺冰澜对这些事情沾手得不多。贺冰澜除了针对江时予以外，对侯林添的那些计划和黑心产业基本没有插手。
缺德事她也做，但是她主要负责的是做公司里的一些缺德事，黑色产业一向是交给赫连枫和何默语运营的。
但是谈到侯林添，江和月完全无法保持心平气和。
贺冰澜也理解江和月会这么厌恶侯林添，毕竟警方已经查出来了，江诚忠的死跟韩应桢有关系，目前她那个四弟还在外面逃窜呢。
“不仅如此，我们还收到了一条线索，138区。”江和月紧紧盯着贺冰澜的反应，捕捉到了对方眼里克制不住的震惊，“藏得这么严实……犯的罪不小吧？”
贺冰澜还没回过神，江和月的话钻进她的耳朵却留不下任何痕迹，她脑子里全是“研究所怎么会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