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飞刀舞,伍起与小石头激战已百余回合。
小石头锤法力重势急,涮、曳、挂、砸,擂,冲、云、盖,招式凶狠毒辣。
伍起人随刀走,刀随人转,步停刀不停,刀停意不断,意断神连,巧妙化解锤击。
“好俊的八卦刀法,能把这种基本刀法使得这般模样,功夫不浅!”蒙面大汉心头暗赞,只是不解为何伍起只守不攻,借势卸力,毫无取胜之意?反观小石头,一时意气,一心想以招式胜出,也不展灵力。
攻守之间,又战百回合,双方均不显败迹。
“在等救兵吗?”蒙面大汉猜测,又一想此去碧峰宗数十里,刚才逃走的几人根本来不及回去报信。
观二人缠斗已久,蒙面大汉兴致已失,喊道:“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场中小石头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双眼微闭,气势瞬变,垂放两侧的铜锤突然透出淡黄色光芒。
“灵力!”
铜锤化作流星,凌空划出一道光弧。
来势汹汹,伍起不及避闪,只得举刀招架。
“叮!”刀身断裂,铜锤击中伍起胸口。
伍起喉头腥甜,喷出一口鲜血,好似被泰山一压,五脏俱碎,伏身倒地。
“好痛...我要死了吗?赐银应该快押送回宗了吧,徐老哥他们应该也逃远了吧,唔~好累,好困...”伍起意识逐渐模糊,隐隐听见蒙面大汉暴怒叫骂。
“废物!废物!银子被人换了都不知道,你俩是怎么跟的?蠢货!知道这次劫银干系有多大吗?”蒙面大汉暴跳如雷。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两个蒙面人跪地,不停自扇巴掌。
“秦将军,他们定是走瓦山南面的小路,是否要追?”一个蒙面人问道。
“还能追上?”蒙面大汉没好气道,目光扫向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年,终于明白他为何要拖延时辰了。
看着马车上一箱箱装满石头的箱子,蒙面大汉愤然抡起长矛一扫,马车瞬间爆炸,飞石迸溅,惊得林中飞鸟乱撞。
“回营!”
薄纱掩翠绿,
孤峰入云霄。
晨猿一声啼,
空山悠悠荡。
伍起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房梁上悬挂着的青葫芦,那模样极为熟悉。
只是脑袋此刻阵阵刺痛,赐银、铜锤、蒙面人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记忆也逐渐连贯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摸胸口,却并无异样,心中不禁泛起嘀咕:“我不是在林麓之中吗?怎么会躺在家中?究竟是谁救了我?”
满心的疑问如乱麻般缠在心头,伍起翻身下床。
这一下动作,让他真切感受到腹中饥饿,四肢也绵软无力,脑袋更是一阵眩晕,整个人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佝偻的老妇人脚步蹒跚地走进来,嘴巴还在不住地咀嚼着。
看到伍起醒来,她立刻说道:“呀!小乞儿,你醒了啊!太好了!我去叫老头子。”说完,便转身匆匆出门。
没过多久,老妇人再次折返回来。她盯着伍起,微微一愣神,随即又激动地喊道:“呀!小乞儿,你醒了啊!太好了!我去叫老头子。”说罢,又一次转身准备离开。
伍起见状,忍不住失笑道:“得!老毛病又犯了。”而后扬声喊道,“李婶儿!”
“哎!”李婶儿碎步匆匆赶来,撑着门板,气喘吁吁地说:“呀!小乞儿,你又醒了?我去叫……”
伍起赶忙上前,轻轻挽住李婶儿的胳膊,说道:“李婶儿,我和您一起去找王叔。”
“额额,好!好!”李婶儿眼眶里闪烁着喜悦的泪花,连连点头。
伍起的身世颇为坎坷,幼年时母亲便离他而去,到了四五岁,父亲也撒手人寰,自此他便在碧峰山一带以乞讨为生。
附近的村民都唤他小乞儿,不过他性格活泼开朗,长相又十分讨喜,但凡家中有残羹冷炙的人家,都乐意施舍给他。
曾有一日,私塾先生教伍起识字,期间问他姓氏。
伍起想都没想,随口说道:“武!”
先生追问道:“哪个武?”
伍起哪里知晓是哪个“武”字,他只知道附近富贵人家都姓武,大家对姓武的都敬畏有加,便觉得姓武肯定是好的。
后来,伍起被选入碧峰宗外宗,才了解到武姓乃是碧峰宗的大姓,武姓之人身份高贵。
他自知不能随意冒用,于是在录入姓名时,用了同音的“伍”作为姓氏,又取“乞”的同音“起”作为名字。
见到王叔时,王叔正在编着竹篓。
看到伍起,王叔放下手中活计,有些语无伦次地讲述起伍起昏迷后的经过。
原来,数日前,外宗的张师傅带着几人将昏迷不醒的伍起抬了回来,还紧急把孙大夫唤来。
孙大夫仔细检查完伤势后,无奈地直摇头,称伍起五脏俱裂,恐怕挨不过当晚。
众人听闻,无不悲痛惋惜,张师傅便开始着手筹备后事。
可谁能想到,两日过去,伍起非但没有咽气,气息反而变得有力,脉搏也稳定下来,胸口的伤更是不药而愈。
大家喜出望外,张师傅还大骂孙大夫是庸医,而后满脸笑意地托付王叔夫妇照顾伍起。
王叔端来一碗小米稠粥,满脸慈爱地说:“小乞儿,饿了吧?喝碗粥吧。”
“谢谢王叔。”伍起接过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将粥喝得一干二净。
进食之后,伍起恢复了些许体力,稍作休息,便径直前往宗门。刚走到宗门大门口,便遇到了那个长脸男子。
长脸一瞧见伍起,脸上瞬间眉飞眼笑,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重重地拍了拍伍起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嘿,你小子可算醒了!可把哥哥我给吓死了!身体没啥大碍了吧?”
“好多了,胡大哥,事儿都办妥了吗?”伍起关切地问道。
“妥了,这次可多亏了你!暗度陈仓,换了银子,要不然,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长脸心有余悸地说着,随即又热情地拉着伍起,“哎,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去说。我给你讲,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可得好好养养身体。我一会儿回去就让你嫂子给你炖只鸡补补。”
库房内,张师傅正在盘点布料。
伍起默默站在门外等待,时不时发出咳嗽声。
“行了,知道你来了,进来吧!”张师傅合上账簿说道。
伍起猫着腰钻进屋子,一双手不自觉地贴在丝绸上轻轻摩挲,脸上挂着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好家伙,这可是好料子啊!您这是要给兄弟们添置新衣服啦?我这身衣服都穿了三年了,实在是不太合身了。”
“没错,是该给你换件新衣服了。”张师傅不动声色地应道。
“信您才怪!这上等的丝绸,宗门能舍得给咱们?怕是送到山上去的吧?”伍起白眼道。
张师傅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看了伍起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气色看起来不错嘛。
“确实还可以,就是这颜色太浅了些,太不耐脏了。”伍起的注意力依旧全在那些布料上,眼睛都挪不开。
“这次事儿办得也不错!”张师傅话锋一转。
伍起一听这话,知道要谈正事了,赶忙放下手中的布料,正色问道:“上面知道劫赐银的事儿了吗?”
“知道了。”
“怎么说?”伍起好奇问道。
“线索全无,无从追查。”张师傅说道。
伍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思忖一边说道:“那些人可不像普通的强盗,他们训练有素,而且武功高得离谱。随便叫出个小孩,居然都是修灵武者。”
“普通强盗哪有那个胆子,敢来劫咱们碧峰宗的赐银。”张师傅附和道。
“对了!还有件最奇怪的事儿,他们居然清楚这次押运没有内宗弟子随行。”伍起说着,不禁打了个寒颤,猜测道,“会不会咱们内部出了奸细?”
“哦?怎么回事?”张师傅闻言,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伍起便一五一十地把和蒙面大汉的对话告知了张师傅。
张师傅听完,陷入了沉思,若有所思。
“您要不把这个疑点报上去?说不定对追查这件事能有帮助呢。”伍起提议道。
张师傅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这件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为什么呀?”伍起满脸讶然,十分不解。
“这是山上的意思,既然赐银没丢,就不再追查了。”张师傅解释道。
“这可不像上面一贯的作风啊。”伍起满心狐疑,喃喃自语。
张师傅犹豫片刻后道:“知道负责这次赐银押运的内宗弟子是谁吗?”
“谁啊?”
“武魁。”
伍起恍然大悟,武魁是谁?碧峰宗宗主武啸的儿子,碧峰宗的少宗主,倘若因武魁无故缺席押运,致使赐银被劫,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确实没办法再查下去了。”伍起无奈地摊开双手。
“还有个重要消息。”张师傅突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神情严肃。
“什么消息?”张师傅严肃的神情让伍起忐忑起来。
“你小子这身衣裳恐怕不能再穿了。”张师傅缓缓说道。
“咋的?要逐我出宗门?”伍起暴跳而起,“不会是让我背黑锅吧?”
“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张师傅没好气地瞪了伍起一眼,继续道,“上面传话下来,说伍起品行优良,天赋上佳,特内推选入内宗。”
伍起呆若木鸡。
“当了内宗弟子,不该换件像样的新衣服吗?”张师傅看着伍起的傻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您没哄我?”伍起难以置信,内宗外宗,一字之差,天差地别,成为内宗弟子无异于成为人上人,前途不可限量。
“哄你能变出二两酒来?”张师傅道。
“凭啥呢?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轮到我头上了?”伍起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心中的喜悦和疑惑交织在一起,难以平复。
“你小子真他娘的欠揍!”张师傅笑骂道。
“说我品行优良,天赋上佳?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发现了?”伍起还是满心疑惑。
“行了,其中缘由就像你心里想的那样。你这次护银有功,或许有人要感激你;也可能是想把你放在身边监视你;再不然,就是想利用你。总而言之,你现在已经是内宗弟子了。”张师傅道。
从一个微末乞丐摇身一变成了人中龙凤,伍起百感交集。
张师傅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伍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视若珍宝,他弃如草芥,且行坦然,收拾收拾东西,即日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