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阳宫中,四人被那毡帽男子揍得鼻青脸肿,哪还有半分起初的锐气,活像斗败的公鸡,瘫倒在地。
那毡帽男子,武艺高强得离谱,却又似顽童一般,几次故意露出破绽,诱得四人攻来。
四人满心以为要得手了,却每次都被一股雄浑大力轰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怎么?就这点儿本事?都别躺着装死啊!来,老夫今日心情好,降低些难度,只要能碰到我衣服,便算你们赢!”毡帽男子满脸戏谑,高声挑衅。
四人上过几次当,已然知晓这毡帽男子深不可测,谁还愿再上去白白挨打?当下便铁了心,死活都不再动弹。
“嘿!既然你们龟缩不动,可别怪老夫主动出手!”毡帽男子双手以掌摸拳,摆开架势,作势便要出招。
四人顿觉如临大敌,双眼死死盯着毡帽男子,大气都不敢出。
倏地,但见那毡帽男子身形一闪,竟消失在四人的视野之中。
下一刻,葛青眼前陡然一黑,那毡帽男子已然现身在他面前。
葛青心中暗叫不好,自知根本无法闪避,当下不及多想,赶忙运起灵力护体,咬着牙准备硬挨这一拳。
“咚!咚!咚!”
“咚!咚!”
五声钟响,闯阵结束。
葛青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毡帽男子,憨态可掬地咧嘴一笑。
毡帽男子一巴掌拍在葛青脸上,笑骂道:“你这傻小子!笑个什么劲儿?”
“雍前辈,结束了。”葛青咽了口唾沫道。
“行吧!结束便结束了。”毡帽男子伸手扶正帽子,转身负手而去。
四人顿感如释重负。
第一轮星君山北斗闯阵至此圆满落幕。
此轮闯阵,四人止步于开阳宫,一十二人止步玉衡宫,三十七人止步天权宫,九十人止步天玑宫,一百五十七人止步天璇宫,二百三十人止步天枢宫。
按照规矩,第二轮的比武对战将在三日后举行。
此次比武,由三名吏将与三十七名三品以上吏卫担当评品官,他们将细致观察各派弟子在升降级比武中的表现,而后为其评定吏卫品级。
圣城庙堂之内,城主斩天官高坐中央,左右两侧各坐两人。
左侧首座,正是那毡帽男子,此刻他双手藏于袖中,双眼微眯,似是在打盹儿。
左次座上,吏将黎卉身姿婀娜,妩媚动人,怀中还抱着一只橘猫,慵懒闲适。
右侧首座,是吏将刁继云,此人素有“洞世天眼”之称,生得鹰鼻厚唇,双目深邃,仿若能看穿人心。
右次座则是吏将敖勇,人称“纵火毕方”,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随意放于茶桌之上,其旁的紫砂茶壶在他大手衬托下,竟宛如指间小杯,显得格外袖珍。
斩天官托起茶杯,紧眉翘嘴,轻轻吹开茶叶,细嘬一口,甘甜入喉,眉宇立刻舒展,满足的叹一口气。
“知道这次为什么叫你们回来吗?”斩天官放下茶杯问道。
刁继云赶忙接口道:“雍先生已在信中告知。城主但请放心,我等定会悉心训带这批弟子,不负所托。”
“对你和敖勇,我自然是放心的。”斩天官微笑着看向黎卉道,“至于黎卉你嘛……”说着,缓缓摇了摇头。
黎卉听闻,嘴角瞬间下垂,满脸不满,随手抛开怀中橘猫,娇嗔道:“城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只担心我,对他俩却那般放心?我可没少为咱圣城培养优秀吏卫!”
敖勇忍不住纵声大笑道:“没错!你是没少培养人,可更没少废人啊!去年送去你武场的五十个弟子,如今还剩下几个?”
黎卉闻言,细细一想,竟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只能随口哼道:“总归还是有几个的吧。”
毡帽男子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本来倒是还留有两个天罡宗的弟子,可后来趁她不在,人家也偷偷溜回宗门去了。如今呐,她这‘美姬夜叉’的名号,怕是在各大派都传遍了!”
众人听了,皆忍俊不禁,哄堂大笑起来。
“雍先生,连您也不看好我吗?”黎卉可怜巴巴地看向毡帽男子,满眼委屈。
毡帽男子笑着说道:“若不看好你,我又怎会向城主举荐你?”
黎卉一听,顿时转悲为喜,嫣然一笑道:“我就知道,雍先生与我定是英雄所见略同。要知道,血泪方能铸就强者,一味地爱惜庇护,又怎能培养出精英?”
毡帽男子点头道:“我举荐你,正是因为这次训带与往常不同。此次来的可都是各派的核心弟子,他们资质出众,心高气傲。让你来磨砺磨砺他们,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没错!没错!”黎卉拍手称快,“是该好好磨砺一番,省得他们整日闲得有力气去斗殴闹事。”
“不过,有一条准则你必须严格遵守。”毡帽男子伸出食指,神色认真地说道。
“什么准则?”黎卉好奇问道。
“不能闹出人命。”毡帽男子言简意赅。
黎卉想了想,点头答应道:“行!我向来也只是要别人半条性命罢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斩天官道:“第二轮的比武评品,就交给你们三个总管负责了,可有问题?”
三人齐声应道:“没问题!”
斩天官又道:“接待两位皇子的事,便交给你了,老雍。”
毡帽男子点头应道:“好。”
敖勇突然问道:“雍先生,第一轮闯阵,可发现了什么好苗子?”
毡帽男子伸手摸了摸帽子,沉吟道:“有四、五个,倒是颇为不错。”
三位吏将闻言,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眼中皆是期待之色。
在他们看来,能入得了毡帽男子法眼,被其称赞不错的人,那必定是非同凡响。
第一轮北斗闯阵,让各派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们,真切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时,圣城的高墙榜单之上,最上面一排名字熠熠生辉,开阳宫处写着:道空、葛青、唐桂山、李恩垚。
第二排的十二个名字,同样引人注目,玉衡宫下:丁拂晓、乐正、李银雪,寿天齐……
“不出所料,他们四个果真是最强的!”
“一点悬念都没有啊……”
“倒是玉衡宫有几个陌生名字,这丁拂晓,你们可曾听说过?”
“他你都没听过?那可是剑神的关门弟子丁拂晓啊!”
“不会吧,是同一个人?听说剑神的小徒弟才十五六岁啊?”
“兄弟,同为天才,可也是有差别的!”
“这个乐正,莫不是音魂斋那个?”
“除了她,还能有谁?”
“啊啊啊!北域第一美人,修为还如此了得,还让不让人活啦!”
“北域第一美人乐正?昨日怎没见到?我早就想一睹芳容了。”
“估计是遮掩了面容,兄弟别急,同在这圣城之中,总有机会见到的。”
圣城依旧热闹非凡,修灵联盟各派的核心弟子齐聚于此,此刻,圣城备受瞩目。
这些年轻而耀眼的名字,日后注定将响彻整个北域。
而在数百里外,一蓝一白两个身影正快马加鞭,向着圣城全力奔来。
“楚兄弟,且慢!停一下!”伍起骑马在后,高声呼喊。
楚携人听闻,赶忙拉住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稳稳停住,马蹄扬起一片尘灰。
“怎么了?伍兄。”楚携人回头问道。
伍起一脸尴尬,伸手拍拍胯下那匹老马,无奈道:“这老伙计实在跑不动了,咱们暂且歇会儿吧。”
楚携人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那马儿双耳后抿,抬头喘息,眼周紧绷,尽显疲态,当下点头道:“也好。”
二人将马拴在路旁树下,那马儿缓过神来,便开始悠然咀嚼起嫩草。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天空逐渐灰暗下来。
伍起提议道:“楚兄弟,依我看,咱们不如放弃骑马,改作徒步前行。一来这老马已然疲倦不堪,二来夜间行路,马也看不清道路。”
楚携人听了,并无异议,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寻了处地方歇坐下来,分食干粮。
“也不知还能不能赶得上这吏卫选拔。”伍起一边说着,一边将掉落在地上的饼渣小心翼翼地捡起,放入口中。
“惭愧,若不是因为救我,伍兄早就该抵达圣城了。以伍兄的武功修为,定能在吏卫选拔中大放异彩。”楚携人满脸愧疚,自责道。
伍起笑骂道:“奶奶的!你小子尽说些屁话!咱们俩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参不参选这吏卫又算得了什么?你能活下来,我就谢天谢地咯!”
楚携人心中感动万分,回想起之前,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关键时刻,伍起及时赶到,救下自己。并巧遇神医救治,才勉强死里逃生。
“可惜我昏迷太久,未能当面向神医道谢,这救命之恩,不知何时才能报答。”楚携人长叹一声,满脸遗憾。
“总能再遇到的。”伍起信口安慰道,意犹未尽地扔掉手中油纸,又摸了摸尚未填饱的肚子。
楚携人问道:“伍兄可知那神医尊姓大名?”
伍起一愣,挠了挠头,尴尬道:“一直都是‘神医、神医’地叫着,倒还真忘了问名字。”
“那模样如何?”楚携人又问。
伍起抬头回忆道:“嗯……是个小老头子,一头白发,满脸白胡子。”
楚携人微微点头。
歇息片刻后,二人继续赶路。
好在二人皆是轻功不俗,奔行起来速度丝毫不逊于快马,身形一闪,便如一阵风般跑出数十丈外。
二人不眠不休,狂奔两日,终于抵达圣城。
圣城之外,冷冷清清,唯有一胖一瘦两个披甲吏卫守在城门口。
“站住!你们是何人?这几日城中有集会,闲杂人等,禁止入内!”胖吏卫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进城的伍起和楚携人。
“两位大哥,我们是来参加吏卫选拔的,只因途中遭遇意外,这才耽误了行程。还望二位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伍起赶忙上前,好言解释道。
这种情况,两个吏卫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胖吏卫问道:“你们是哪个宗门的?”
伍起道:“小弟乃是碧峰宗的伍起。”
楚携人拱手行礼道:“在下燕南楚家楚携人。
两个吏卫对视一眼,胖吏卫伸手指向楚携人道:“你可以进去。”又指向伍起,冷冷道,“至于你,就别进去了。”
“为何?”伍起满脸疑惑,不解问道。
胖吏卫哼了一声,不耐烦道:“不让进就不让进,哪来那么多废话?去去去,滚远点!”
瘦吏卫也跟着喝道:“你还进不进去?不进去也赶紧滚远些!”
伍起一听,顿时大怒:“你!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今日若不讲清楚,休想让我离开!”说罢,直接靠在城门上,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
胖吏卫怒极反笑,看向瘦吏卫道:“嘿!他们碧峰宗的人,当真都是不怕死的主儿!”
瘦吏卫道:“我看他们是脑子不好使,直接轰走吧!”
说着,两个吏卫各自亮出兵器,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楚携人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拉走伍起,向两个吏卫赔笑道:“两位且慢!不劳两位动手,我们自己走便是。”
楚携人连拉带推,将骂骂咧咧的伍起带离城门。
“楚兄弟,你拉我作甚?那二人欺人太甚!我非得教训他们一番不可!”伍起气急败坏,大声叫嚷道。
楚携人赶忙劝道:“伍兄勿恼,犯不着跟他们浪费时间,当务之急,还是进城要紧。”
伍起猛吸一口气,又从鼻孔重重呼出,强压下怒火,问道:“那怎么进去?”
“跟我来。”
楚携人带着伍起,来到一处墙角,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猛地纵身一跃,数丈高墙竟被他轻松越过。
伍起紧随其后,翻墙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