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弟子的吏卫品级评定已经完毕,接下来便要交由三位吏将训带,圣城庙堂内,三位吏将吵得不可开交。
“黎卉,你也太得寸进尺了!伍起已经让给你了,你还要唐桂山,凭什么一品、二品都要让你先选?”敖勇急眼道。
黎卉拍桌子道:“敖猩猩,你别睁眼说瞎话!伍起是我抽签抽中的,怎么成你让的了?你有道空,老雕有葛青,不该让我选一个剑客吗?”
敖勇长臂大手,肤色黝黑,年轻时被人戏称敖猩猩,后来以灵火操控成名,人送外号纵火毕方,敖猩猩的名号便无人再提。
“你要剑客,不能选楚携人?”刁继云道。
黎卉顿口无言,瞪了一眼刁继云。并非她不愿意选楚携人,只是楚携人是那位大人的弟子,那位大人素来性情古怪,捉摸不定,未经应允,代教其弟子,后果不堪设想。
上座的斩天官厌倦了三人的争吵,放下手中茶碗,白须微颤道:“行了,照你们这样选下去,一整日也分不好队。”
三人噤声,悻悻退坐。
斩天官继续道:“一品三人,你们各得一人,二品四人,唐桂山归刁继云,青美翎和陈逸凡归敖勇,楚携人归黎卉,有没有问题?”
刁继云同时得到葛青和唐桂山,心满意足,率先表态道:“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敖勇想要的伍起和唐桂山一个没得到,但胜在四个二品,自己独占两个,倒也能接受。
唯有黎卉嘴角下垂,脸色不悦。
斩天官知其心中所虑,说道:“这是我的安排,我会向斩春说清楚,你不必有顾虑。”
三个吏将互视一眼,心中皆想:“您老早这么说,我们三又何必在这争得面红耳赤。”
黎卉拱手道:“谢过城主,我没问题了。”
战天官转头看向毡帽男子道:“两位皇子走了吗?”
“已在辰时返京。”毡帽男子道。
斩天官颔首,撑起身道:“其余品级弟子你们自行分配。按照皇帝旨意,你们只有一个月时间训练队伍,一个月后三支除邪吏卫队统一奔赴前线作战。”
“是!”三人齐声领命。
圣城与京城邻接,相隔仅数十里。约莫一个时辰,棠昌与朱载一行便已返京入宫。
老太监刘喜乐呵呵领着两兄弟进入太清宫。
太清宫为黄琉璃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进入宫门,长廊曲折,流水幽幽,碧叶相连,七彩鲤鱼成群摆尾。
穿过长廊,见一中年男子身穿常服,坐在精致的雕花案桌旁,他面容刚毅,目光锐利,气质威严,单手托着书卷,观之入神。
浑圆的刘喜细步靠近中年男子,躬身轻唤一声:“陛下。”
中年男子抬眉瞟了一眼台阶下的两位皇子,然后继续看书,淡淡道:“回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二人跪下道。
中年男子不语,看完最后一段字后,才放下书卷,道:“平身吧。”
“谢父皇!”
中年男子双手藏于袖中,端详起两个儿子。
两人被看的颇不自在。
“信送到了吗?”中年男子问道。
棠昌道:“回父皇,儿臣亲手把信交到了斩城主手中。”
中年男子点头,又问道:“吏卫评品看了吗?”
“回父皇,儿臣和七弟观看了第二轮筛选的比武。”棠昌道。
“如何?”中年男子道。
棠昌正色答道:“回父皇,本次吏卫选拔各宗门都派出了核心弟子,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其中雨城的葛青,平乐寺的道空,碧峰宗的伍起更是年轻一代修灵武者中的佼佼者。经过两轮激烈的测评,评定了三个一品吏卫,四个二品吏卫,九个三品吏卫,三十二个四品吏卫,七十四个五品吏卫,二百单九个六品吏卫,二百单一个七品吏卫,共计五百三十二人。”
“三个一品,四个二品…有些年头没选出一、二品吏卫了吧,看来这次是俊彦荟萃。”中年男子先是微微讶异,转而满意道。
见皇上高兴,棠昌心头欣喜,激昂道:“父皇德政如山,泽被四海,受万民爱戴,朝廷征召,自当是四方辐辏。”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转而看向朱载道:“朱载,你也说说看。”
朱载心头一紧,心想:“四哥也没仔细看几场,怎记得这般清楚?连各品级人数也记得一清二楚。完蛋了!我说点儿什么好呀?”
中年男子眼神威厉,见朱载支支吾吾,脸色瞬间阴沉,冷哼道:“看了场热闹,一点想法也没有?”
朱载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嗫嚅道:“儿臣…儿臣观战比武心中既惊又怕。”
听得朱载的话,一旁太监刘喜捏紧了手中的拂尘。
棠昌微微摇头,示意朱载别乱说话。
中年男子抬起头思忖片刻,问道:“因何惊怕?”
朱载惶恐道:“儿臣惊…惊在他们修为之高,移山倒海,百里外便可取人首级。怕在…怕在修灵武者身怀神鬼之力,难加约束,倘若心术不正,为非作歹,必祸国殃民。”
中年男子神色稍缓,不予置评,起身伸个懒腰,缓步走向水池边,随口道:“棠昌,你可有同样的忧惧?”
棠昌道:“回父皇,儿臣并无此忧惧。世间习武者无数,能启穴修灵者千百里挑一,而像七弟所言能移山倒海者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寡终不能敌众。再则,先帝建立天德王朝后,便委令斩城主筑建圣城,成立修灵联盟,总领天下修灵武者,设吏卫制度,各修灵门派向朝廷输送人才,朝廷赐银供给各派,尔来四十余载,彼唱此和,一切井然有序。”
中年男子看着池中的游鱼,淡淡道:“朱载,你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了。”朱载答道,好似躲过一劫。
中年男子回身道:“善舞剑者伤人,不善者伤己。你们那个三叔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兄弟俩不敢搭话,中年男子口中的三叔,便是正在起兵谋反的魏王宗政昊枭。
“你们俩先退下吧。”中年男子摆手道。
“儿臣告退。”二人退下。
“把彭傲、蒲思裴叫来。”
“嗻!”太监刘喜跪退。
出了太清宫,朱载长舒一口气,与棠昌道别后,向玉唐宫走去。
玉唐宫多花草树木,鸟声嘈杂。
朱载入得宫门,见仁妃坐于堂中,正埋头摆动物件,细听有磨刮声响。
朱载阻止婢女禀告,悄悄靠近仁妃。
仁妃十指如白玉,修长而有力,一手握刻刀,一手捏着块桃木,手腕灵活转动,刀尖跳动,一块块碎屑掉落,不一会儿便雕刻出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
“母妃刻的是鸳鸯还是凤凰?”朱载好奇问道。
仁妃一惊,过于专注的她完全没有发现朱载何时站在了身后,手中小刀险些割到手指。
“你这孩子,悄悄站在后面也没个动静。”仁妃瞥了一眼儿子,微微一笑,继续雕刻。
朱载嘿嘿道:“我是看您刻得认真,不忍打扰了您,母妃,您这刻的什么呢?”
仁妃柔声道:“这叫小雀剑坠。”
朱载一屁股坐下,问道:“母妃做这个干嘛?”
“这深宫后院,百无聊赖,总得找点儿事消磨日子。”仁妃道,说话间小刀跳舞,小雀嘴喙有了雏形。
朱载看得稀奇,道:“没想到母妃还有这本事,您做好后,可以把它送给孩儿吗?”
“可以啊,只是你不会武功,不使兵器,要这剑坠何用?”仁妃道。
“我可以送人嘛。”朱载道。
仁妃放下刻刀,笑靥如花,看着朱载问道:“我儿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莫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楚姑娘?”
“怎么会!母妃不要胡乱猜想。”朱载立刻反驳道。
“上次听你讲,那位楚姑娘确实是位女中豪杰,她芳龄几许?相貌如何?你这次去圣城可见到她了?”仁妃好奇心顿起。
朱载慌乱道:“哎呀!母妃,孩儿是奉旨前往圣城,有要务在身,不便与他们相见,再则孩儿与楚玉珊是朋友,不是母妃想的那种关系。”
仁妃自讨没趣,拿起刻刀继续雕刻。
“母妃,你说父皇这次为何召我们进京?”朱载岔开话题问道。
“你父皇的心思,我哪能知道。”仁妃道。
“四哥说,父皇把所有藩王召进京,是要监视大家,防止有人与魏王勾结。”朱载道。
仁妃停下刻刀,环视左右,盯着朱载,提醒道:“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小心祸从口出。”
“知道知道,我也没在外面讲。”朱载道。
仁妃道:“宫里不比你的封地,一言一行都要谨慎。”
“母妃安心!孩儿一定老老实实的,没事就进宫来陪母妃,只要不让孩儿上前线打仗,混日子孩儿还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