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熹微晨光轻柔地洒落在碧竹峰上。
所有碧竹峰弟子早已整齐着装，身着统一宗服，鱼贯有序地朝着武场行进。
一时间，武场上蓝衫飘动，众人汇聚成一方整齐的队列。
大师兄丁鼎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正手持名册，声音洪亮地点起名来。
“李富。”
“在！”
“孟涵。”
“在！”
......
“简林枫。”
“在！”
“余绍香！”
“在！”前排传来应答，声音温柔，如潺潺流水缓缓流淌。
伍起斜目望去，重重背影遮挡视野，仅闻其声，不似潭中女子。
“赖姣姣！”丁鼎翻动名册，继续点名。
“在！”这一声回应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啼鸣。
伍起急忙透过人群缝隙看去，只见一张小巧玲珑、精致绝美的脸庞。
但仔细端详后，伍起确定这也并非潭中女子，心中顿时稍感宽慰。
所有弟子全部到齐，丁鼎利落地合上名册，迈着稳健步伐，迅速走到辜恒面前，微微俯身，低声汇报情况。
辜恒端坐在场外，身姿笔直如松，双手自然地放置在膝盖上，目光深邃而锐利，犹如寒夜中的苍鹰，不怒自威。
他静静地听完丁鼎汇报，微微点头，以示知晓。
丁鼎重返场中，朗声道：“还是老规矩，余绍香、赖姣姣负责校验修灵。”
“领命！”两位女子脆生生地应道，莲步轻移，向前迈出。
“童全、易本生负责校验炼体。”
“领命！”
“简林枫负责校验实战。”
“领命！”简林枫面带笑意。
“你且先独自校验，一会儿我得空来协助你。”丁鼎补充道。
“大师兄不用担心，你忙你的，我应付来。”简林枫答道，兴致勃勃地回头扫了一眼。
队列中顿时哀声一片。
“何故躁动？”丁鼎脸色一沉，目光如电般扫向众人，“屈松，你有异议？”
“没！没！不是我，我没异议！”屈松吓得连连摆手。
“没异议就开始吧！伍起、苏浩，你俩跟我走。”丁鼎言罢，转身便走。
方阵分组散开，各自进行校验。
伍起与苏浩心中忐忑，亦步亦趋地跟在丁鼎身后，来到了辜恒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双膝跪地，齐声说道：“弟子伍起，拜见师父！”
“弟子苏浩，拜见师父！”
辜恒神色平静，微微点头，温和说道：“起来吧。”
二人起身肃立，满心敬畏。
辜恒缓缓开口：“你二人入我门下已有整整一月，直至今日才得见一面，实在是无奈之举。为师肩负着宗门的重任，时常在外奔波，实在无暇顾及你们的修炼，望你们莫要心存不满。”
“弟子不敢！”二人道。
“业精于勤荒于嬉，习武修炼重在勤奋刻苦，切不可有丝毫懒惰懈怠。我宗修炼，讲究修灵与炼体并重，这一月来，你二人可有什么收获？”辜恒目光如炬，从两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期待。
苏浩听师父论及修炼勤懒态度，本是心虚。又闻师父询问修炼进度，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伍起，心想自己虽不出众，但比起伍起来，也强出不少，顿时便有了底气，大声答道：“回师父话，弟子已启灵穴，近日专于聚灵，尚未开始炼体。”
“启灵穴用了几日？”辜恒又问道。
“回师父，用了半月。”苏浩不慌不忙道。
辜恒的脸色微微一沉，质问道：“启灵靠的是天赋，聚灵则需花费功夫。你启灵花了半月，本就算不得快，为何至今十余日过去了，聚灵仍未完成？”
“师父，我...我...”苏浩顿时慌了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丁鼎，你完成一次聚灵需要多久？”辜恒看向丁鼎问道。
“回师父，弟子耗尽灵力后，需六个时辰聚灵满穴。”丁鼎答道。
“你大师兄聚灵只需六个时辰，你虽是初涉修炼，但为何十余日还被困在聚灵这一步？莫非你灵穴似海，深阔难填？”辜恒声音再次提高，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浩。
面对辜恒咄咄逼人的气势，苏浩瞬间崩溃，扑通”一声跪地，哭喊道：“弟子知错了，都是弟子懒惰，没有专心修炼，请师父原谅，弟子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刻苦修炼。”
辜恒看着跪地哭泣的苏浩，沉吟片刻后说道：“起来吧，知错能改，为时未晚。下次校验，我会再考察你的修为。”声音中虽有严厉，但也带着一丝宽容。
“谢师父。”苏浩哽咽道，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
“伍起，你又如何？”辜恒转向伍起。
伍起双膝缓缓跪地，额头微微沁出细汗，诚惶诚恐地回道：“回师父，弟子资质愚钝，开启灵穴足足耗费了二十六日之久。这几日，弟子日夜勤勉于聚灵之法，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是……只是灵穴之内，至今仍旧空空如也，未曾聚得一丝灵力。”说罢，他深深地埋下头。
辜恒脸色瞬间阴沉，寒声道：“你可知道为师最痛恨的是什么？”
“弟子不知。”伍起回道。
“为师并不痛恨资质平庸之人，偶尔的懒惰懈怠，为师也尚可容忍。但是，为师最憎恶的，便是你们撒谎狡辩，毫无诚实之心！”辜恒语气带着几分怒不可遏的威严。
伍起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急切地解释道：“弟子绝不敢撒谎，实在是弟子天生愚笨，资质奇差无比。开启灵穴之时，艰难险阻超乎想象，灵穴反复崩碎，弟子历经九次重塑，才勉强成功。”
“你说什么？”辜恒突然双眼瞪圆，撑座而起。
“弟子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谎言。”伍起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一旁苏浩本想为伍起作证，他与伍起同住一室，亲眼见伍起整日埋头苦修，又瞧辜恒凶眉怒目，顿时失了勇气。
丁鼎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满脸狐疑。
他深知，资质差的确有可能导致启灵穴失败，但灵穴一旦破碎，便意味着失去了修灵根基，绝无重塑的可能，更别提反复破碎重塑了。
可反观伍起，那一脸诚恳模样，又实在不像是在说谎。
“你随我来。”辜恒托起伍起，拽住他的手臂往武场中去。
场中弟子正在进行校验，突然见师父拉着伍起过来，纷纷注目而视。
武场中央，矗立着一块丈高巨石，余绍香与赖姣姣引十余个记名弟子围于石下。
罗乙仁将手掌贴在巨石之上，体内灵力缓缓注入巨石之中。
突然，黑色巨石自下往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淡黄色脉络，罗乙仁憋足劲，脸色通红，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巨石，“呼！不行了。”
赖姣姣弯腰伸手比划脉络对应的标尺，读道：“一尺三寸。”
余绍香轻点下颌，记录在册。
“撤灵力。”赖姣姣说道。
罗乙仁卷起袖子，再次将手掌贴在巨石上，巨石上淡黄色脉络瞬间黯淡失色，所注入灵力全部返还罗乙仁灵穴内。
“下一个，张明叶！”余绍香扬声唤道。
话音刚落，一名弟子站出，伸掌贴石，石上脉络再显，片刻后便收回手掌。
赖姣姣见状，轻盈地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标尺刻度，而后猛地抬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八寸！”
张明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一笑，正要按照惯例撤回灵力。
“不用撤了。”就在这时，辜恒的声音仿若洪钟，骤然响起。
“师父！”众弟子齐声道。
辜恒摆手，环视一圈后道：“茂森，把你的灵力全部注入渡灵石。”
”“是！”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弟子应声而出，大步上前。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稳稳抚上巨石，随着他体内灵力如汹涌潮水般注入，巨石上原本仅八寸高的脉络，瞬间如雨后春笋般拔高，一路攀升至三尺处，引得周围弟子一阵低呼。
“宋熙，你也把灵力注入渡灵石。”辜恒目光一转，又点了一名弟子。
宋熙不敢怠慢，急忙走出队列，依言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渡灵石。
渡灵石上脉络又升高尺余。
“张琪，郭燕，李蕴，上！”辜恒接着一连点了三名弟子。
三人迅速跟上，同时往石中注入灵力。
刹那间，巨石脉络疯狂攀高，很快便高过了众人头顶，整个渡灵石蓄满了数人全部灵力，通体被淡黄色脉络密密麻麻地布满。
武场上所有弟子陆续围上来，不知为何师父让大家把灵力注入渡灵石。
“丁鼎！”辜恒突然转头，向丁鼎使了个眼色。
丁鼎会意，直臂触石，石上脉络迅速往上蔓延，须臾间，脉络彻底覆盖整个渡灵石。
围观弟子惊呼，不愧是大师兄！灵力直接灌满渡灵石！
“伍起，把你的手放在渡灵石上，聚灵。”辜恒神色郑重，盯着伍起，下达了一道令人费解的命令。
伍起虽有困惑，仍依言照办，闭上双眼，手贴巨石，催动灵穴聚灵。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渡灵石中储存的灵力，竟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沿着伍起手臂，汹涌地涌入其体内。
伍起体内的灵穴好似被激活的旋涡，飞速旋转起来，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强大灵力。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渡灵石上的脉络缓缓下沉，所蓄灵力如同江河归海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入伍起的灵穴内。
“怎么回事？”
“伍起要吸光渡灵石上所有的灵力？”
“这怎么可能？这里面可有大家的灵力，还有大师兄的灵力啊！”
“他的灵穴不会被撑破吗？”
“难道他的灵穴是个无底洞？”
无数疑问如炸开的锅，在围观弟子们的心中此起彼伏，众人面面相觑，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
“爹！”忽然，人群后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伍起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地睁眼望去。
只见一个少女如灵动的小鹿般，从人群后轻盈穿出。
她身着素雪绢裙，外罩云纹缎裳，身姿婀娜，柳眉杏眼，顾盼生姿，正是那潭中戏水的女子！
伍起瞬间惊慌失措，心脏猛地一缩，掌心不受控制地一抖。
这一抖，渡灵石像是不堪重负，发出“滋滋”的尖锐声响，随后，一条如同闪电般刺眼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石面上迅速蔓延开来。
“退后！”辜恒急喊道。
所有人忙不迭后退。
裂痕愈发狰狞，不过眨眼间，渡灵石“咔嚓”一声，从中间断成两截，轰然倒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溅起一阵尘土飞扬。
“这这这…”人群中有人惊得连话也说不利索，声音颤抖，满是震惊。
“渡灵石…居然断了。”另一个人喃喃自语。
“伍起把渡灵石弄坏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利剑般齐刷刷地射向伍起，那眼神里有指责，有愤怒，有庆幸，还有幸灾乐祸。
“完了，伍起这下闯大祸了！”人群中传来阵阵低语，大家交头接耳。
“切…还以为是这小子吸了所有灵力，原来是渡灵石毁坏了。”有人小声嘀咕着。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爹，你们在干嘛？”少女看着断裂的渡灵石惊讶道。
辜恒紧紧盯着伍起，神色复杂难辨。
伍起站在原地，面若死灰，嘴唇微微颤抖。
武场陷入一片死寂。
“伍起损毁渡灵石，丁鼎，把他暂禁于竹林思过！”辜恒突然大声下令。
“是！”丁鼎领命，快步走到伍起身边，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抗拒：“跟我走吧。”
伍起垂头，转身离去间，偷偷瞥了一眼辜恒身边的少女，深深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