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破晓,其声悠悠,惊退沉沉暗夜;曙光破云,熠熠夺目,驱散冽冽寒色。
恰在此时,两道身影仿若天降,现身于碧峰宗山门之前,正是碧竹峰的余绍香与易本生。
“真想不到是师姐你!师父的爱徒居然改投了虹楼门下。”易本生笑道。
余绍香神色清冷,目光如霜,冷冷回道:“我入宗之前,便已是虹楼中人,何来改投一说?倒是易师弟你背叛宗门,这才叫人意外。”
余绍香那满含轻蔑的目光,恰似一把利刃,瞬间撩拨起易本生心底熊熊怒火。
他仿若癫狂,嘶吼道:“背叛?是碧峰宗先负我!我爹身为外宗弟子,足足二十年,风餐露宿,为碧峰宗修筑山路。可结果呢?却被武胜雄那厮,一剑斩断绳栏,坠落悬崖,丢了性命!他用命,才为我换得一个内宗弟子身份。可内宗弟子又如何?在这宗门之中,非得姓武,才有出头之日!外姓弟子,终其一生,也休想修炼到真正的碧峰宗武功。师父那般忠心耿耿,哪怕做了武家的乘龙快婿又怎样?还不是被视作外人,不过是碧峰宗豢养的一条狗罢了! ”
“闭嘴!”余绍香怒斥道,她不允许有人侮辱她尊敬的师父。
易本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情绪,冷笑道:“罢了罢了,师姐,你我皆是这世间污浊之人,又何必执着于这分毫清白。”
言罢,他身形一闪,手中长剑寒光一闪,“咔嚓”一声,斩断石柱上雕龙的双眼,毁掉那传信灵器,随后抬手射出一支鸣镝。
不过片刻,石阶之上人头攒动,星狱帮、四三剑宗、柳堡、虹楼各派弟子,浩浩荡荡,仿若汹涌潮水,手持利刃,气势汹汹地朝着山上冲来。
秃头老者幻步飘渺,率先踏入山门,抚须大笑道:“哈哈哈哈!今日过后,这碧峰山便要更名易主了!”
清癯老者、锦衣男子、红衫女子相继踏入山门。
锦衣男子春风得意,上前拍拍易本生肩旁赞道:“小兄弟,干得漂亮!今日攻下碧峰宗后,记你大功,我四三剑宗不会亏待你。”
易本生满脸欣喜,忙不迭谢道:“多谢前辈!前辈,此刻碧峰宗各峰主、嫡传弟子,都齐聚碧霄峰。依我之见,咱们可先拿下碧卢峰、碧海峰、碧竹峰这三峰,免得腹背受敌,而后再集中兵力围攻碧霄峰。”
锦衣男子闻言,放声大笑道:“此计甚妙!三位意下如何?”
“我赞同!”秃头老者率先响应。
清癯老者微微点头,以示认可。
红衫女子则将目光投向余绍香。
余绍香微微迟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辜恒的话语与笑容,似是暗藏深意。可这几日行动顺风顺水,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这般想着,她微微点头回应。
红衫女子见状,开口道:“可行!”
“既然三位都无异议,那咱们便分头行事。陈前辈,您率星狱帮弟子攻打碧卢峰;我率四三剑宗攻打碧海峰;虹楼此次仅有纪牌主的赤阁前来,人手稍显不足,便攻打实力稍弱的碧竹峰;柳前辈,您率柳堡弟子守住碧霄峰下,截断碧霄峰的救援。”锦衣男子有条不紊地提议道。
秃头老者听闻,哈哈大笑道:“谢小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点心思,那碧海峰上全是如花似玉的女娃娃,你小子这是想去寻欢作乐吧?”
红衫女子瞬间领会,眼神中满是鄙夷,看向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老脸一红,颇有些尴尬。
清癯老者解围道:“小谢剑仙先立了一功,便由他去吧。不过正事要紧,攻下碧峰宗,那些女弟子,随你处置便是。”
锦衣男子大喜过望,忙道:“谢柳前辈!晚辈心里有数,绝不敢误了大事。”
于是,四派各自行动起来。
星狱帮两百余人,气势汹汹地直扑碧卢峰。
行至山林夹道之处,道路尽头,一人手持长戟,威风凛凛地伫立着。
此人身材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巍峨山峰,见星狱帮众人前来,毫无惧色,猛地大喝一声:“何方宵小?竟敢擅闯我碧峰宗!”
秃头老者见状,心中暗自一惊,暗自忖道:“前方此人,气势雄浑,绝非泛泛之辈。武金洲及嫡传弟子都在碧霄峰,此人又是谁呢?”
“星狱帮神尊驾到!你这小辈,还敢拦路,拿命来!”星狱帮中一名核心弟子,急于在神尊面前争功,举刀便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只见此人飞射而出,周身灵气环绕附于刀上,凌空便是一记重劈,刀光闪烁,威势骇人。
却见那持戟之人,脚步未挪分毫,单手握戟,信手一捅,动作看似随意,却精准无比,瞬间刺穿星狱帮弟子的腰腹,将其像串糖葫芦一般挂在了戟尖之上。
那弟子惨叫连连,四肢在空中无助地扑腾着。
“阁下究竟是何人?”秃头老者瞳孔骤缩,面色凝重,沉声问道。
那人放声大笑,声如洪钟道:“陈老怪,你竟敢攻打我碧卢峰,居然还不知我是谁?”说罢,长戟猛地一抖,将奄奄一息的星狱帮弟子甩落在一旁。
“你是武金洲?”秃头老者满脸惊愕,失声惊道。
“还算你不糊涂,陈老怪,你是活腻了吧?竟敢来我碧峰宗撒野。”武金洲怒目而视,大声吼道。
我众敌寡,有何可惧?秃头老者厉声喝道:“小子休得无礼!见了老夫,还敢如此张狂。碧峰宗枉称修灵大宗,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今日,便要将你碧峰宗从这世间除名!”
“大言不惭!”武金洲怒不可遏,咆哮道。
秃头老者回身,对着星狱帮众人喊道:“尔等随我一同围杀武金洲!谁能取下他的头颅,老夫便收谁为嫡传弟子,亲传《星狱诀》。”
星狱帮众人听闻,顿时群情激奋,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朝着武金洲冲杀过去。
武金洲长戟一挥,两侧山林之中人影晃动,喊杀声此起彼伏,刹那间,碧峰宗弟子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出。
星狱帮人数虽多,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杀了个措手不及,瞬间陷入慌乱。
且碧峰宗弟子武功明显高出一筹,此消彼长之下,星狱帮尽显颓势。
武金洲长戟化龙,张牙舞爪,直奔秃头老者。
秃头老者见状,短钩迅速疾出,钩向戟上“龙头”,欲扯住武金洲攻势。
二人兵器长短相接,争近远之距。
再看碧海峰上,四三剑宗一行人同样陷入了困境。
武彩华布下镜花结界,将他们困于其中。
结界之内,四面仿若铜镜,映照出众人身影。
锦衣男子一脸疑惑,向易本生问道:“这是何处?”
易本生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摇头,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他确实从未听闻碧峰宗有这般诡异之地。
“你小子该不会是想阴我吧?故意把我往绝路上引?”锦衣男子面色一沉,抽出长剑,架在了易本生脖子上,冷冷说道。
“晚辈不敢!这碧海峰,晚辈偷偷来过无数次,绝对不会走错!只是……只是真的不曾到过此处。”易本生吓得脸色惨白,虚汗直冒,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锦衣男子一脚踢开易本生,提着剑便朝着镜墙正面闯了过去。
穿过镜墙,却发现依旧是镜墙环绕,宗门弟子早已消失不见。
“人呢?谢安!谢富杰!”锦衣男子大声呼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无人应答。
镜面泛起层层涟漪,一个人影缓缓从镜墙中走出。
“谢安!”锦衣男子喊道。
谢安却仿若未闻,径直朝着锦衣男子走去。
“其他人去哪里了?”锦衣男子再次问道。
谢安依旧一言不发,靠近锦衣男子后,突然拔出长剑,朝着他刺了过去。
锦衣男子慌忙侧身躲开,怒骂道:“混蛋!你疯了不成!”
谢安却不管不顾,挥剑再次刺出。
锦衣男子恼怒不已,手中长剑一撩,打落谢安手中的剑。
谢安见势不妙,转身便钻入镜墙之中。
“你去哪?”锦衣男子赶忙追去,穿过镜墙,却已不见谢安的踪影。
“啊!”锦衣男子怒不可遏,手中长剑灵力暴涨,朝着镜墙疯狂砍刺。
然而,他那霸道凌厉的剑招击在镜墙上,却仿若泥牛入海,拳打棉花,毫无着力之处。
结界之外,武彩华静静地注视着结界内的一举一动,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此人倒是有些道行,暂且不必理会,先除掉其他人。他们受结界迷惑,会将你们视作同伴,尽管伪装偷袭便是。”
“是!”数十个碧海峰弟子领命,鱼贯进入结界。
余绍香引领虹楼众人朝着碧竹峰前行,行至将近之时,余绍香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红衫女子疑惑地问道。
余绍香眉头紧锁,神色凝重道:“阁主,前方似有蹊跷。”
“有何蹊跷?”红衫女子放眼望去,只见竹林间一条窄路蜿蜒,并无异常之处。
余绍香道:“那片小竹林甚是茂密,本是百鸟栖息之地,往常应是鸟鸣不断,此刻却寂静无声。”
“你怀疑林中设有埋伏,惊飞了鸟雀?”红衫女子问道。
余绍香点了点头。
“可有其他路径可走?”红衫女子又问。
“只此一条路。”余绍香无奈道。
红衫女子闻言,抽出阴阳双鱼剑。
此战关乎重大,势在必得,绝不能退缩。但余绍香的推测合情合理,也不可大意,当下说道:“大家都小心些!提好剑,随我来。”
众人刚踏入竹林。
刹那间,箭如雨下,仿若飞蝗一般袭来!
每一支飞箭都加持着灵力,箭尖泛着幽幽黄光,一看便知非同小可。
虹楼众人虽有所警觉,却仍有十余人躲避不及,中箭受伤。
辜恒抬手一挥,箭雨瞬间停止。
其身后,丁鼎、简林枫、赖姣姣三名嫡传弟子昂首而立,再往后,则是数十个记名弟子,个个搭弓拉箭,严阵以待。
“放下兵器,投降者,可免一死。”辜恒声如洪钟,朗声道。
红衫女子嗤笑一声,不屑道:“堂堂碧峰宗,竟埋伏于暗处放冷箭,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汝等偷袭我宗,何谈光明磊落?若再不投降,休怪我乱箭射杀。”辜恒毫不示弱,冷冷回道。
“少废话!上!”红衫女子手持双剑,率先冲了出去,身后虹楼弟子紧随其后。
辜恒见状,挥手示意,飞箭再次齐射而出。
“鱼尾雁行!”
红衫女子娇喝一声,双剑仿若两条灵动的鱼儿,交叉飞舞,两道灵力顺着剑身延展而出,形成鱼尾形状。
只见她纵身一跃,在空中飞速旋转,鱼尾也随之转动,仿若一面飞速旋转的圆盘,数轮飞箭,尽数被挡截在外。
辜恒见状,拔刀出鞘,脚尖轻点地面,飞身而出。身后碧峰宗弟子纷纷弃弓,换上兵器,呐喊着随之杀出。
碧霄峰下,清癯老者正闭目养神。
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咧嘴笑道:“爹,这碧峰宗果真是徒有虚名,其他峰遭受袭击,这主峰竟毫无察觉。”
清癯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凝重道:“碧峰宗立派已有近两百年,底蕴深厚,切不可掉以轻心!”
中年男子撩起长袍,蹲下身子道:“爹,咱们这次有几成胜算?”
清癯老者摇了摇头。
“没胜算?”中年男子惊道。
清癯老者再次摇头,叹道:“爹也难以估量胜算几何。碧峰宗自上任宗主武道渊死后,一直韬光养晦,低调行事。新任宗主武啸,二十年未曾出过手,其深浅实在难测。只是他毕竟是武老怪的儿子,不可小觑。”
清癯老者眉头紧锁,面露忧虑之色。
“那武道渊当真那般厉害?爹您一提到他,脸色都变了。”中年男子声音越说越小,生怕触怒父亲。
清癯老者神情恍惚,下意识地用手抚摸胸口,问道:“春儿,你可知道修灵联盟?”
“这谁能不知?不就是那帮自称修灵正派搞的联盟嘛。他们一个个自视甚高,根本不把天下修灵武者放在眼里。咱们现在不就是跟着那位大人物,要推翻修灵联盟,建立新秩序吗?”中年男子说道。
清癯老者点了点头,又问:“那修灵联盟有几个门派,你可清楚?”
中年男子不假思索地答道:“双城九宗十七派嘛!爹,您到底想说啥呀?”
“你可知,修灵联盟原本是双城八宗十七派?”清癯老者缓缓说道。
“啊?双城八宗十七派?怎么少了一宗?”中年男子满脸疑惑,挠了挠头,“莫非是后来加了一宗?”
突然,他眼睛一亮,急切问道:“加的是碧峰宗?”
清癯老者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不错!武老怪当年一刀逼退杨培成,硬是让修灵联盟加了一宗。”
“杨培成?雨城城主杨培成?”中年男子惊得跳了起来。
“正是剑神杨培成。”
“那……那武道渊比杨培成还厉害?”中年男子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问道。
“至少当时,二人难分伯仲。”清癯老者回忆起当年那场比武,仍心有余悸。
当年他亲眼目睹,只因靠得稍近,胸口便被武道渊那一刀的刀芒所伤。
中年男子大为震撼,能与剑神杨培成难分高下,那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修为啊。
“难怪爹如此忌惮武啸,单凭他是武道渊的儿子,便不可等闲视之。”中年男子苦笑着摇头道。
“现在,就看那两个虫术士,能否降得住武啸了。”清癯老者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