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像是没有察觉到陈诚变化的眼神，只一味地看着顾言的反应。
“谢谢，不过我演技确实一般。”顾言很坦诚地说着，没把对方的话认为是在阴阳自己。
毕竟那些被魔改后的剧本他是看过的。
“我是认真的，那几个剧本说真的确实有点差，我都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着接下来的。”
郭凡松开手，请两人坐下，在这个过程中还没结束对那几部电影的批判。
陈诚原本心里还在想郭凡此人心思真是够深沉的，之前跟自己聊天的时候表现的儒雅和善，到顾言面前时就开始贴脸开大。
想着今天这顿饭应该也得不到什么结果了，当下却听到了郭凡后续的话。
不是，这哥们认真的啊。
在对方的招呼中呆愣愣地坐了下来，陈诚这时候才看出来郭凡这是对事不对人了。
难怪他在导演圈子里也没什么朋友呢。
话说这么直是会得罪人的，之前顾言拍的那几部电影的导演，再怎么说都是郭凡的前辈，他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不过，对方的真诚态度也激起了陈诚对当初的回忆，“再好的剧本也经不过改啊，三四版之后，改的面目全非都是常态。”
其实除了改剧本外还有很多的其他原因，但说完这一点后，怕顾言又开始回想当初那些不好的回忆，陈诚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们先聊聊剧本的事吧，我去把菜点了。”稍微将话题拉回了正题，陈诚转身就点菜去了。
没到当场签合同的程度，只是前期先聊一聊，这种场面顾言自己应付没问题的。
刚才郭凡的真诚回应让他对这个人的好感度瞬间又增加了些许，摔杯掀桌的念头一下就没有了，只想着今天这顿饭得好好招待下这哥们。
郭凡看着陈诚离开，也没在意，而是专心说起了自己对顾言那个剧本的理解。
“剧本写的很有意思，无论是叙事结构还是人性深度，在这两年我看过的‘悬疑’类电影里面都是不错的选择。”
“人物设定方面我也很喜欢，两个李木子的替换让我真的有种悚然一惊的感觉。”
“你怎么想到用这种替换来逐步揭开何非的恶的？”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够在周边所有人的眼中完美地成为另一个人的话，那么作为知情人应该怎么样去破局。
在这个点上思考了很长时间，郭凡才醒悟过来这和如何在精神病院中证实自己是个正常人一样，极难破局。
这是一个拍出来很容易引发讨论的话题，他当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电影拍的好是一个导演的基本功，但要取得足够的好成绩的话，就需要这部片里有些值得细细咀嚼的内容，要有话题度。
可这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做到的。
于是有些导演选择走捷径，只要电影里有情感戏，就从开拍时不断炒作cp绯闻，通过绯闻来获得足量的关注。
这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方式。但等cp营业结束之后，很容易被粉丝的回旋刀打中。
顾言这个剧本却不然，像是写作之初就想好了走一条可能会有争议，觉得这是故意在炒作人性当中的恶，但确确实实会引发深刻讨论的道路。
争议之一，是刚才他想证实的那个问题。
至于争议之二，同时也是他认为这个剧本当中最精彩的一点，那就是人到底能不能为了足够多的金钱利益而伤害自己深爱的人。
何非不喜欢李木子吗，郭凡觉得并非如此。
或许初心就带着些不良的意图，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同样深爱自己的人。
只是他的错误选择，让他最终选择走上了这条让他自己都会悔恨终身的道路。
“我很喜欢看电影，看过的电影种类也很多。或许很多人眼中爱情电影理所应当就是甜甜的，校园青涩的双向奔赴，到步入社会后尽管身有枷锁，但还是同样坚定的选择。”
“但我总觉得，人是无法完全了解一个人的，尽管是再熟悉的人，也会有你不知道的一面。”
“我听说过一句话，悬疑不仅是技巧的游戏，更是人性的显微镜。”
“这部电影就是从这个角度出发，从不知道的一面出发，让大家也多思考思考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从这个剧本，到这部电影，虽然只是一个词的转变，却也意味着顾言逐步接受了郭凡作执导这个剧本的想法。
这部电影让哪个导演来拍，顾言并没有预先设置好的答案。
他没有这样的实力，想让谁当导演谁就能来。所以他更多只是在考察陈诚推荐来的导演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郭凡作为一个有成名作的导演，能力肯定是有的，他对这个剧本的研究越深，也就说明了他心中也是有所期待的。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想着怎么样将电影拍的更好，正如此刻，顾言在脑海中样片的指导下和他深入讨论着怎么样设置一些镜头时。
他不仅没有生气，觉得自己被挑战亦或是看不起，而是眼前一亮地开始兴奋起来。
望着面前如数家珍，对剧本和拍摄方方面面都能提出不同的见解的顾言，郭凡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正如他刚见面说的那样，顾言的演技或许存在问题，但并非外面所传闻的那种一个人拖垮了一部电影的程度。
只能说是没有受过系统的教导，也没有太多的实战。毕竟是半路出家的演员，有这样的问题实属正常。
可只要精细琢磨过后，未必不能焕发更亮的光彩。
当然，郭凡看中他的另一个原因是，此刻顾言身上存在着的巨大关注度，只要他自己出演角色的话，宣发成本能够省下一个可观的数字。
还没当上导演就开始想着从哪开始省钱，这老毛病又出来了，脑海中忽然想到了这一点，郭凡有些难绷地笑了笑。
半路出家的演员和半路出家的导演，还真别说，这组合还挺有意思的。
陈诚回来的时候，郭凡刚整理好心中的思绪，期待地望向顾言道：“你有兴趣挑战一下自己身上票房毒药的称号吗？”
陈诚知道这哥们的想法异于常人，也是个坦率的人，可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再次懵了，好奇着刚才他们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东西。
自己作为顾言的经纪人，都不敢说让顾言继续拍电影这样的话，他是怎么敢的。
顾言从对方频繁问自己对何非的看法时，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就觉得对方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这么做，念头马上就消失了。
这会和陈诚一样惊得是瞠目结舌。
“郭导，你这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想投资部电影赚点外快，可没想过要亲身上场啊。再说了，我的演技怕是演不好何非这个角色。”
顾言说的很直白。
他最初的念头就是想着找个合适的导演，让对方拉拉资金，自己再参上一股。这样既能让这个剧本不蒙尘，自己也能小赚一笔。
他对自己的演技还算了解，何非这个角色太纠结了，他不一定演的好。
秦晓芸想拉他去参加演戏综艺这件事，他都还在想着怎么样去推脱呢。
这段时间除了必须完成的事情，他只想窝在家里享受一下这个世界丰富的精神食粮。
又怎么会主动去跳这个坑呢。
郭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何非这个角色确实有点复杂，我也没说你现在的演技就可以匹配上这个角色。”
“但你作为创作者是对这个角色最了解的人，这点是没问题的吧。”
“片子真要开拍的话，我也得筹备一段时间，你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角色，上个演技班什么的。到时候片场上再有问题的我们再解决就是了。”
“我相信你是有这个能力的。”
如果顾言的演技真到那种无可救药的程度，就算他身上再有关注度，郭凡也不敢这么轻易下赌注。
虽说一直吐槽顾言拍的那几部电影都是烂片，但他也认真看过那部剧里的每个人物。顾言的演技还是有些闪光点的。
再说何非这个角色要想演好，身上那种时刻存在的慌张感和歇斯底里的感觉是要有的。
他觉得这点顾言不用演，只要他紧张了，顺理成章就带出来了。
这是他在看过了花少目前全部播出片段后得出的结论。
“我们还是继续聊聊剧本和投资的事吧。”
顾言依旧摇头拒绝。
这部片子选谁来指导，经过这一顿饭的接触，顾言最后已经确定下来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得让郭凡主导，前期跟他接触过的影视公司不少，郭凡找到合适的投资人后就可以开始筹备人员，考察拍摄场地，等一切完成之后就可以正式开拍。
具体的投资金额需要经过精算，当下他们也没法得出具体的答案，郭凡说回去后会给个大概的方案出来。
等确定的投资方进场，他们三方就可以针对投资金额和分成比例签合同了。
约好了有进度后随时沟通，郭凡临要走时却还没忘记让顾言考虑自己出演的事情。
……
离开的车上，陈诚还在消化刚才两人之间谈话的内容。
沉默了好一会，看到副驾驶座上像在走神的顾言说到：“郭导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吧？”
顾言回过神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脑海中却又回想起对方临走时殷切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只觉得头脑发胀：
“就是有点太理想化了，他就没想过跟投资人说主演有我的时候，对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这剧本不错，可以投。
什么，主演是顾言？哥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这跟往水里扔有什么区别吗？
算了算了，我先告辞了。
顾言都能想到对方的心路历程，更别说陈诚这个实打实帮顾言接触过不少导演和剧组的人了。
陈诚差点没有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脑海中开始反复想着一些伤心的事。想到老毕对自己前倨后恭，又想到公司那些同事对自己陡然亲近的态度。
想笑的念头顿时就消失了。
他继续道：“电影这下也算是开始步入正轨了，你的合同也是时候解决了。”
“还差一个多月时间吧。”顾言转头看向窗外，心里默数了下大概的时间，“公司最近找你了？”
“找肯定是找了，他们也知道这约是签不下来了，现在封杀你也来不及了。可能正想着怎么缓和下关系吧，毕竟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
要是一个月前，陈诚连做梦都不敢想还有这一天的出现。
娱乐圈里，河图算是个不小的资本，但没有联盟的话，封杀一个当红艺人是很难的事情。
其他公司看到顾言的人气之后，都想着的是怎么有机会以后合作一下，肯定不会上赶着去帮忙。
他们也明白这会如果还抱着老念头的话，只要顾言没有过气一天，那以后很多综艺只要请了顾言，他们公司的艺人有可能就会被排除掉。
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件麻烦的事。
这才有了毕总的松口，还有李婉让宋雨薇主动让顾言写歌的事。
“那我找他们谈一下提前解约的事情，应该也有可能吧？”顾言好奇问道。
虽然这段时间他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一想身上还有合同在束缚着，总有些难受，能提前解决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我去谈一谈吧。”陈诚没有说死。
“顺便提下离职的事情吧，你不是说在那待的有些厌了吗，是时候筹备我们自己的工作室了。”
顾言说的很是云淡风轻，态度像是在说待会回家在路边的超市买瓶可乐，陈诚心里却是一阵激动。
成立工作室的事情，从顾言上次主动提及，他思考了很长时间。
明白这是一个新的机会，他也想趁自己还算年轻的时候再奋斗一次。至于如果最后这次尝试失败了会怎么样，他也考虑过。
到时候实在不行换家经纪公司继续干经纪人呗。怎么说他也是带出过顾言的人，还是很火热的好吧。
“交给我就行，你就放心吧。”
陈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