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导游兄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豆腐块”和半边齐整的炕单陪着我。
接连被导游兄给弄晕了三次,这让我对后面的副本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我想,如果这次成功通关了,中间的十天就得利用起来了,到时候就锻炼身体什么的。
临出门时,看了一眼被我的被子挤歪的“豆腐块”,和没了明显分界线的火炕。
自觉比之前顺眼了,心情都畅快了很多。
心说,我欺负不了你,还“欺负”不了你的被子吗!
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路面的积雪有些开始慢慢融化,水顺着道路到处流淌,纵横交错。
昨天晒了一天,今天又是好天气,远远的,
我能看到很多小巷口朝阳的地方都坐着三三两两的人群。
隐约还能听见小孩的嬉笑声,这是我进入这个副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环顾四周,在之前去过的小山坡的那条路上,发现了从另一侧走过来的导游兄。
很快,我看到他进了田地里走捷径去了。
导游兄回来后,快速帮我处理了伤口,期间我问他要不要也给他自己上点?
而后,不出所料的迎来了导游兄的一顿调侃。
他说我牙口不行,咬个半天皮都没破,压根不用浪费药。
自从知道导游兄在当兵,加之刚上完药他就表示要带我去看昨晚的大叔后,
我现在看他走路的样子都觉得有点帅了。
越来越接近昨天看到过大叔的那条巷口了,我也有点紧张了起来。
我以为的“看”是要去到大叔家里,看一个病恹恹的躺在炕上的大叔。
而事实上是,在我和导游兄离巷口大约还有十米左右的路程时,
我看到了大叔又拿着那把老旧的大笤帚,在清扫小巷的道路。
同样在小巷口,看着有些不同的人,我心下一惊,
对着导游兄小声说到:“你们这是犯法的吧,给人打成这样了!”
导游兄一听我这话,特意看了我一眼,说:“你还知道“法”?难得啊!
我说:“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有种行为叫“非法拘禁”,那也是犯法的。”
导游兄没接我的话茬,而是解释道:
“从我小时候,刘叔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的腿是小时候家人看顾不当,受伤造成的,不是被打。”
导游兄说完后一直盯着大叔,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也就是说,现在的大叔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这……怪不得昨天晚上,导游兄说无法表述。
等等,如果是这样,那昨天刚一见面,导游兄岂不是就知道大叔不正常了。
我拽了拽导游兄的衣角,问他当时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他反问我,说是一个人很正常的和我打了一下招呼,
他要跑过来说这个人不正常,问我会不会相信?
我心说,这要不是副本,我也就信一半,但这是副本,我当然全信了。
为了让导游兄以后多说点,我当即表忠心,“我当然信你了,你说谁不对劲谁就不对劲。”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显然是不信我说的会信他这话。
忽然,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昨天早上那个健步如飞的大叔。
突然觉得,这种会让村民出现异常的力量也不是毫无用处,它能治愈残疾。
况且,只有在大叔被人试图控制的时候他才开始发狂,如果能掌控这种力量……
不对,不应该这样想,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心说这种近乎神迹的力量,不是人能拥有的,不可能真的存在。
它也不是神迹,处处透着诡异,从昨晚和大叔的对话来看,他更像是一个傀儡。
导游兄靠近我,用很小的声音和我说到:“仔细看看,他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听见这话,我立马认真观察起大叔,结果,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
就在我想直接问导游兄的时候,大叔注意到了我们,
他笑着发出“啊啊”声,其中夹杂着几个我听不懂的词句,朝着我和导游兄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我很想努力忍住后退的冲动,但身体不由自主的还是向后挪了小半步。
导游兄按住我的肩膀,说到“别动”,而后朝我微微笑了一下,示意我不用担心。
他向前走了几步,用同样的话语说了几句后,不知道说了什么,
大叔脸上闪过失望,然后冲着我笑了笑就向着巷子里面走去了。
这位刘叔,不仅腿瘸了,说话也不利索,和昨晚一对比,真不像是同一个人!
导游兄一直看着大叔的身影,直到大叔的背影消失在小巷深处,
我才听到他说到“他变老了”,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却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脑海中“轰”的一声,“变老了”,意思是异常化的结果是透支自身生命!
“走吧!”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导游兄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他说,村长知道了我昨晚的遭遇,很早就来“看望”我了。
结果那时候我“睡”着了,现在,我俩要去村长家吃饭了。
去村长家的路上,我和导游兄遇到了很多人。
他们全程都在用方言交流,慢慢的结合人物仔细听听,还是被我听懂了两个词,“奶奶,爷爷”。
期间,我还听到导游兄管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叫了声“爸爸”,
虽然知道那是方言发音,但我还是不厚道的笑了。
经导游兄翻译后,我才知道,那是“伯伯”的意思。
一路走来,我俩遇到的人多了,看着导游兄和他们交谈的样子,我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我所怀念的他那阳光明媚的笑容背后是礼貌,也是疏离。
因为他遇到每个人都会那样笑,而笑容往往在和对方错身瞬间就收了起来。
当初他翻脸后,我以为一开始他是装的,以为自己“眼瞎”没分辨出来。
现在看来,那时候他没有装,我也没有“眼瞎”。
易当真的我看到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又很有礼貌的笑容罢了!
话说回来,我现在其实有点暗爽!
这样一来,导游兄应该是不太喜欢笑,而不是看“我”不顺眼后才不笑的。
那就意味着,接下来是时间里只要一直搞好关系,他还是会继续给我解惑!
导游兄笑了一路,我也跟着笑了一路。
终于在脸笑僵之前,我们到达了村长家,原以为看到我后,村长会对我表达各种关心。
结果,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笑呵呵的说到:“还行,挺精神的嘛!这年轻人啊,多经历一些有好处。”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微微驼背的老头变得有点高深莫测起来。
我向着导游兄看去,他刚好也看了过来,目光交接后,他挑眉轻笑,好像在说,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我以为的嘘寒问暖、自我谴责、保证以后这些情况并没有发生。
我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将之前想好要安慰村长的话语一键删除。
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三十六七左右的大姐刚从村长家出来,满脸尽是疲惫和忧愁。
看到我们后,她停下脚步同我们打了声招呼就匆忙离开了。
在村长家吃过饭后,我以昨晚没睡好,想休息为由,
婉拒了村长留午饭的邀请,和导游兄回到了养老院。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导游兄的那句“他变老了”。
我想,这里的“变老”对于熟悉同村人的导游兄来说,一定是非常明显的。
也就是说明,那种治愈残疾的力量就是被治愈者自身的寿命。
而且,在被治愈的假象中,被治愈者本人变成了类似傀儡的存在。
这不就是典型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一进养老院,我就发现昨晚损坏的房门竟然已经安装了新的。
心想,看来,“我爸”真的捐了很多啊!
回到房间,和导游兄聊了几句,都是和刘大叔有关的。
导游兄不知想了些什么,很突然的问我,
如果我是刘叔,会不会不想解决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会不会躲起来?
我一听,大概也清楚了刘叔会出现在养老院这件事的原因了。
可假的就是假的,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刘叔了。
我表示如果是我的话,坚决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导游兄听完我的回答后,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说是要去补觉就走了。
我拿出笔记本,看着之前记录的一些问题,越想越头疼,这里信仰一直存在,压根不用找。
难道所谓的找到信仰是要让所有村民都相信庙中供奉的“青龙王”?
这个也说不通啊,人家自己本身就没什么要求啊!
没什么要求,也不求回报,还又一直守护着村子!
合上本子,想起刘叔,忽然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我脑海里闪过。
对了,我猛的一拍脑袋,心说,异常化的情况,其本质就是在骗人。
带入刘叔,不就是用一张健康体验卡换走了真正的健康吗?
可是,理解异常化也没用,我想不通这和和副本任务能有什么关系。
等等,如果已知的“信仰”不是副本任务里要求的信仰?
那么,会不会是让人异常化的力量也是一种“信仰”?而我的任务是找到它?
这也不对,我从内心不认定的“信仰”怎么能算是我找到的“信仰”?
况且……
“赵怀信!”
“嗯,干嘛?”
“啪!”朝着身后扔出的笔掉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我起身缓缓向门口退去。
就在刚刚,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有“人”叫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