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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政并未停下步伐,反倒往偏僻处飞去,不一会儿,两人便落在一个破败的木屋前。

屋子应是久无人居住,外头盘满了蛛网,木门破的几乎无法阖上。

云蕖被宁政稳稳放到地上,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由张大了嘴巴:“这……这里,能待吗?”

她本以为宁政会回答,然等了好半晌都听不见那人应声,云蕖不由轻蹙起眉头。

恰此时,一阵风裹挟着夏日的热浪吹过,扑鼻的血腥味就这样弥漫过来。

像是意识到什么,云蕖猛地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宁政臂膀上正汩汩流血的伤口。

云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她的泪瞬间溢出,她抖着手扶过宁政未曾受伤的那只手。

“公子,你受伤了……你……你为何一直没说……还……还那么着抱着我。”云蕖豆大的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她身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明显是在后怕。

然,面前这个受伤的男人,只淡淡顺着云蕖的视线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根本没放心上。

“不妨事,先进去包扎。”

宁政面色如常,除了因失血过多,唇色淡了些,旁的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云蕖见状伸手抹了把脸,慌忙将人扶进破屋。

屋子里处处落着厚厚一层灰,云蕖寻了块尚且算得上能待的地儿,脱了外衫垫着,方才扶人坐下。

宁政应是对受伤这种事习以为常了,身上竟也随身带着创伤药,稍稍处理了伤口,粗略包扎后,他显然累极了,闭着眸子,也不看眼下环境,就倒在一旁的墙壁上。

云蕖全程看着这人熟练的包扎伤口,到眼下根本不讲究的模样,实在很难将这人与她印象中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联系在一处。

他好像……经常受伤。

可……原主记忆里的他,根本就没经历过类似这样的刺杀,又怎么会熟悉?

云蕖满脸忧虑的看着宁政:“公子,你真的没事吗?你方才一直抱着我,伤口会不会压着了?”

“无妨,”宁政略微掀开一点眼皮,“你可曾受伤?”

云蕖只觉得鼻头泛酸,方才刚擦干的泪,隐隐又有要往下落的迹象。

这人……真是,怎么一点都不像周扒皮?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她!

她瘪瘪嘴:“我没有受伤。”

说罢,云蕖垂下眼,视线直直落在宁政的伤口上:“公子怎会随身带着金疮药?从前……从前难道公子也碰到过这样的事?”

得知云蕖没事,宁政阖上双眸,他伸手轻轻按压着眉心,不在意的开口:“嗯,从前常有刺杀,习惯了。”

上一世,宁政还是扶穹时,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走上皇位的路注定染着鲜血,更何况他并非是秦庄王最宠的儿子,无疑要经历的就更多了,类似这样的刺杀并不在少数。

即位之后又因收复七国,他所经历的比这还要凶险的刺杀更是不少。

所以,他说得没错,他早已习惯。

只是云蕖这人多少有点一根筋,眼下压根就没将宁政往这上头想,她只当宁政说的是从前那个原身经历过的事呢。

“公子……你适应的当真好!这次着实是我拖了后腿,我……我……等回去了,我定会好好努力,锻炼身体,争取下次不拖你后腿!”

云蕖说完,宁政并未应声,破败的小屋一时静谧下来,云蕖随着宁政一道靠在后头的墙面上,身侧男人的呼吸逐渐绵长。

云蕖侧眸看了一眼男人精致的面庞,身体就那么不受控制的往男人那处靠近了些许。

凑近看,男人的面容更显得无可挑剔,那皮肤吹弹可破的跟女人的皮肤似的,长睫浓密,鼻尖挺立,至于再往下的唇……薄而性感……

怎么办?好想犯错!

“孤脸上有东西?”云蕖尚且还在犯着花痴,宁政磁沉的声音便响在这间破屋中。

他半睁着眼,眯起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审视。

云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尖。

她哪儿能想到自己刚有了个犯错的想法就被人抓包了呢。

但兴许是云蕖这人一向是脑热的那一挂,眼下也不知怎的,脑子就那么一转,干脆利落的便开始顺水推舟了:“那个……你,唇上沾了东西……我帮帮你!”

说着,云蕖抬手便抚过宁政干干净净的薄唇,俨然是将占人便宜这事做了个实打实的。

宁政向来不喜旁人触碰,被人抚着唇这事说实话他也还是头一回碰着,唇上的触感细软,宁政心中并不反感,但他还是本能的轻蹙起眉头。

虽一言不发,但宁政这模样多少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尤其对于此刻时刻关注着宁政面色的云蕖来说,这一简单的动作简直就是对她色胆包天的最大控诉。

她将手从宁政唇上抽回,摩挲了一下指尖上根本不存在的“污渍”,睁眼说起瞎话来。

“得,这……这回,干净了。”

宁政垂眸看了一眼云蕖的手,没开口,但那意思却明显是不信云蕖的。

云蕖见状,连忙停了手上的动作,将手悄摸往后缩了缩。

她眼神四处飘,就是不敢对上宁政的。

半晌后,察觉到那抹灼热的视线离开,云蕖方才松了口气。

这间屋子的窗户很破,糊着的窗纸早已破烂不堪,透过窗便能看到外头的月色渐深,云蕖眼下想着岔开话题,缓缓气氛,顺口就问。

“眼下我们尚且还在息国,怎会有人刺杀呢?方才那些人是奔着要咱命来的,公子可能猜到是谁?”

也不怪云蕖这般问,只是他们尚且在息国为质,寻常人该是不敢将主意打到宁政身上的,况且那人还如此准确的知晓她们偷摸出宫的动向,这一切细细想来很是让人后怕。

宁政视线随着云蕖落到外头高悬的月上,声音极淡。

“不知,兴许是要变天了。”

“变天?”云蕖不知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凭借着她博览群书的经验,她总觉着这话听着不简单。

“莫非是息国和宁国之间有了什么龃龉?那咱俩不是……”

好危险了吗?!

云蕖没将剩下的话说完,只因她突然想起来,她跟宁政眼下的处境,若是当真如她所想,那质子便是最最危险的存在。

小命莫非又要危险了吗?

想到这儿,云蕖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宁政斜眼睨了她片刻,也猜想到她眼下心中所想:“宁国与息国签订了百年休战文书,轻易不会扯破脸皮,除非特殊。”

宁政很少会耐着性子跟人解释,这回算是少有的几次。

云蕖闻言,严肃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这么说,不是息国和宁国出问题呢,咱的命还能保!太好了——”

但云蕖很快想到什么,她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间。

如若不是国与国之间,那刺杀明显只能指向宁国了,但宁政眼下在息国为质,按说是最不足为惧的存在,怎会有人想到他?

云蕖脸上重新染上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