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备
云蕖虽心有疑惑,却到底没问出口。
不过杏枝是个惯会看主子脸色的,此刻见着云蕖这般,便也思忖着继续解释:“三公主走后,六公主偶尔往御书房去送些膳食,或是自己缝制的小袄,国君心里感念六公主如此,这些时候对六公主关切也多了,六公主倒也是个不骄不躁的性子,即使如此也未曾张扬,日日还是往我们公主这儿来。”
“虽未曾待多久,但到底也能陪公主说会儿话,解解乏。”
说话间,两人已经越过屏风进了内室。
里头的息妙见着云蕖,当即起身,软着声喊了云蕖一声,似乎是还有从前的胆怯,此刻倒是恍然不敢再往下坐,只深怕自己坐了云蕖该坐的地儿。
见云蕖朝她看过来,她声线更低软了些:“郡主来了,我……我正陪着阿姊说话呢,这些时日郡主事忙,我想着阿姊素日一人也无聊,正巧我也没事,就日日过来叨扰阿姊了。”
原先这话倒也没多大毛病,云蕖自然也不会多想,但不知为何,云蕖总觉着今日的息妙有些怪异,她不由抬眼看了息妙一眼,这才微笑着上前扶她坐下:“六公主这是哪里的话,您与长宁公主乃是姐妹,姐妹相伴哪能叫叨扰呢?想来长宁公主心里头也是欢喜的吧?”
云蕖说着转眸看向长宁,满脸的笑意,只是对面的长宁有些不领情,见她看过去,轻哼一声,偏了头一副不乐意搭理人的模样:“自然欢喜,不像有些人,见色忘友的厉害,饶是本公主三催四请,都请不来呢!”
这话正是点云蕖呢!云蕖哪儿能听不出来,她扶着息妙坐回长宁边上,自己则缓步走到了长宁右侧,长宁显然察觉到了云蕖的动作,在云蕖站定之前又转了视线。
云蕖一向清楚,长宁这人好哄的很,于是这会儿也厚着脸皮拉了拉长宁的袖缘,有些愧疚的开口:“公主,我错了!这些时日,公子病了,我……我这才没来,这不,今儿公子大病初愈,我不就过来了吗?”
“公子病了?”云蕖刚说完,长宁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道轻呼响起。
云蕖和长宁闻声,登时朝那惊呼的方向看去,息妙自知方才失了分寸,眼见着两人齐齐朝自己看,她稳了稳心绪,这才重新低垂着眸子开口:“阿姊,郡主,对不住,我……我方才听闻公子病了,实在有些惊讶,这才……这才没有控制住,吓到你们了吗?对不住……”
息妙说着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瞧上去很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无碍,公主也是无意。”云蕖面对息妙时总忍不住的跟着软下声儿。
哪儿知她刚说完,就见长宁扭头看了自己一眼,紧接着对息妙温声吩咐:“六妹原先不是说今儿宫里还有事儿吗?正好本公主与阿蕖还有些旁的事需要商讨一番,就不多留六妹了。”
息妙原先得了云蕖的安慰,只以为自己这几日悉心陪伴着的阿姊定然也会对她一番宽慰,却不想,长宁非但未曾宽慰,反倒是对她下了逐客令。
息妙咬着唇,眸中很快就蓄上了泪意,她慌忙从软榻上起身,伸手擦了擦眼角,这才软糯应声:“是我叨扰姐姐了,如此我便不扰姐姐们论事了。”
她说完,长宁温和点了点头,未曾说旁的,只叫杏枝亲自将人送走。
待息妙缓步离开,彻底走出两人的视线,长宁这才将目光从息妙的背影之上收回,转而看向云蕖:“你就没看出些什么?”
云蕖这人对那些明晃晃的恶意能够很清晰的分辨,但是对一些暗搓搓的背后捅刀子,她一向就像是缺根筋似的。
不过长宁跟她不同,长宁是在宫廷之中长大的,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平日里她虽很少露面,但任何人在她面前也很难不被看出端倪。
这也是为何当初长宁跟云蕖不过见了一回面,长宁便乐意与云蕖交心的缘故。
长宁知道,云蕖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但这宫中并不是谁都单纯。
云蕖被长宁这话问得有些蒙,她虽也觉察出息妙有些不对劲,但要说哪儿不对劲,她还真不知道,于是只能老实巴交的回了句:“我该看出什么?”
听了云蕖这话,饶是再如何淡定的长宁公主,此刻都没忍住扶住了额头。
她伸出长指抵在正打算坐下的云蕖脑袋上,用力往后一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轻哼出声:“亏本公主还觉着你聪慧,如今看竟是个实心眼!竟是连旁人的戏都没看得出来。”
云蕖自己也会演,况且她还是个有十年小说阅读经验的资深读者,长宁这么一提醒,她便有如醍醐灌顶一般,登时将前后联系了起来。
“她……她演的?这……可是从前她也是这般的啊,她从前无人关注,还总被欺负,断不可能这也是演的吧?”
“这要是真的,岂不是比我演技还好?!”
云蕖一边惊讶,一边却在心里嘀咕着这些个古人演技怎么都这么牛逼。
长宁趁这空档给云蕖斟满了茶水,这才撇嘴接过了云蕖的话去:“从前本公主不知,但至少今儿是演的,你呀还是多存点心思,莫要将旁人都往好处想,要知道这深宫之中,谁还没个心机呢?”
云蕖顺势将长宁递过来的茶接了过去,抿了一口之后她才替自己找补:“我哪里像公主说得没心机?再说有了公主的提醒,我下回定然会留心的,我身上又没什么值得旁人惦记的,想必六公主的心思也用不到我身上吧!”
“你是没有,你那位公子政可不一定没有哦!”眼见着云蕖实在有些不开窍,长宁没忍住又狠狠戳了几次云蕖的脸颊,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提醒。
云蕖闻言,愣了半晌,头一个冒出来的反应竟是,家里有个惹人惦记的男妖精也不是很好!
两人说了几句很快也就转了话题,长宁顺势将近日从王后那儿听来的事跟云蕖说了一番。
“楚家此番牵扯出的事很大,几大家族都多少参与其中,楚侯逃不掉,如今已被父王秘密处死,楚八子在冷宫之中已经断了几日吃食,昨儿母后去瞧过,应当也就这几日了,还有那诚安伯府,诚安伯被定了叛国的罪行,爵位收回,人也定了秋后问斩,那诚安伯世子本就被打的没了半条命,前日判决下来,夜里竟是死在了陋巷之中,昨儿才被人发现,听说死状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