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故作镇定地坐回座位上,一派温和地说:
“慢点,别再摔跤了。慢慢说,说清楚点儿。”
“老爷,夫人,那官兵把何家船给围了,然后从船上搜出来不知什么东西。然后那巡抚大人就带着官兵去抓人了。”
下人喘着气说道,刚刚他一直躲在远处的人群里看热闹。
因为离得远,只看了个七七八八。想着老爷夫人催的急,看到官兵抓人,就赶紧跑回来先禀告一下。
尤氏的嘴角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还要勉强维持夫人的体面,其实心里早已窃喜不已。
“好了,下去吧,去领二两银子赏钱。”
“谢夫人。”
下人一离开。
尤氏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那愚蠢的何家,竟然就这么上钩了。也实在太简单了。
这下好了,他们肯定很快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那满府的金银财宝也很快就属于我们了,哈哈哈哈哈。
他们要怪就怪郑冉娇那丫头好了。要不是他们非要多管闲事,也不会惹上这场祸事。”
郑怀毅也很是得意,他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收获。他可真是个能人。
可惜,他不能像大哥那样考个功名,不然依他的计谋,玩转朝堂那是不在话下。
两口子正在家里沾沾自喜。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什么人这么没规矩!老爷都还在家呢,就敢这么嚷嚷,看来我还是对你们太仁慈了。”
尤氏好心情被扰了几分,正要出去发火。
“嘭!”院子的门被撞开,一队官兵进来,迅速占满整个院子。
尤氏哪见过这这阵仗,当时就有点腿软,一下子坐在了院内的石凳上。
郑怀毅见状,匆匆赶出来,对着最后进来的中年男子说道:
“贺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带着这么多兄弟来到我这里了?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着从袖袋里掏出几张大额银票,想借着搀扶“贺大人”的机会给他塞到口袋里。
“贺大人”胳膊一挥,银钱顿时满天飞舞。
“贿赂官员,罪加一等!”
“郑怀毅,你涉及勾结官府及江淮诸道私贩霜盐三千石,并凿伪盐引、僭称官牒,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可知罪?”
郑怀毅面色一白,他抬头迅速大喊:“大人,我冤枉啊。我们郑家从来只是做点小本买卖,根本上不得台面。怎么敢犯下如此大罪。
定是那何府之人栽赃于我,他们家大业大,能做出这种事肯定不稀奇。
大人一定要明察啊!”
“你怎么知道是何家人栽赃你?”“贺大人”问道。
“这……这与他们之前是亲家关系,来往甚是密切。他们做的勾当我都知晓,大人可以去他们家搜查,一定能搜出罪证。”
郑怀毅非要咬死何家,将他们拖下水。
“哼,嘴倒是挺硬。我可以告诉你,何家不仅无罪,还当立首功。倒是你们郑家罪证确凿。把人带上来!”
“贺大人”不想再听面前人狡辩。
说罢,一个穿着桃红色绸缎裙子,眉眼间尽是风情万种的女子被带了上来。
即使手被锁链拷住,也不损她的姿色。
她莲步轻移,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尽的诱惑,身姿婀娜宛如风中摇曳的柳枝。
“郑怀毅,你可认得这是谁?”“贺大人”神色威严地问道。
郑怀毅看着女子,面色大变,站起来就要过去扶她,
“蕊荷,你怎么被带过来了。承哥儿呢?”
女子轻轻啜泣,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
“老爷~我和承哥儿正在休息,这群官兵便闯了进来,把院子翻得乱七八糟。然后就把我绑起来,带走了。承儿和阮妈妈被留在院子里,但也被看管起来了。嘤嘤,这是怎么回事呀,老爷,我好害怕呀。”
说着,女子就已经半倚在郑怀毅的身上了。
郑怀毅面露急色,刚想向“贺大人”辩解一下。
旁边还在地上瘫着的尤氏一个暴起,就薅住了那蕊荷的头发。
“好啊,不要脸的小娼妇,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勾引老爷。你这个贱货,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对着蕊荷又挠又抓,蕊荷手被锁住,毫无招架之力。
尤氏正打得起劲。
突然,一旁的郑怀毅伸手,狠狠给了尤氏一个大耳光。
力道之大,打得尤氏直接飞了出去,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
“够了,你这个蠢妇。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就知道在这撒泼打滚。给我消停点!”
尤氏被掌掴在地,有点发懵。
待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着自己把那个娇俏女子护在身后的丈夫,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蠢?
对,我是真的蠢!蠢到你在外面的野种都大了,我还做着跟你恩爱两不疑的梦。
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业。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到如今却比不上这个搔首弄姿的小娼妇!”
郑怀毅听的心烦,转过身看向“贺大人”,
“大人,蕊荷只是个弱女子,她与此事完全无关啊,您抓她做什么啊?”
“贺大人”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在菡萏院里发现了私藏的一石盐,而她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你说和她有没有关系?”
郑怀毅猛地抬头:“菡萏院?不可能,那些盐根本没藏在菡萏院!”
刚说完,“贺大人”犀利的眼神马上锁住他。
他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停住。
随后他想起了阿娇那天走的时候,回头跟他说的话。
“是何家。真的是何家啊,大人。
何家人一定是早就与我那侄女串通一气,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戏,然后把私盐藏在我外室那里嫁祸于我。
大人,你一定要明察秋毫,还我清白啊!”
“多说无益,我只看证据。一起带走,查明后若无罪,自然还你清白。”
“贺大人”没了耐心,示意官兵将郑怀毅带走。
“大人,大人且慢。我的兄长在京城为官,他是首辅韩大人的得意门生。不知大人和我兄长可有交集?”
郑怀毅试图用自己的大哥来攀攀关系。
“贺大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转瞬即逝。
“怎么,此事与你兄长也有关系?他可是你做下此等罪行的背后之人?”
“不不不,跟我大哥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郑怀毅脸色一白,连连否认。他可不敢把郑怀远拉下水,不然他就真的是彻底死路一条了。
“哼,带走。”
不再听郑怀毅的狡辩,官兵上前就将他和他的外室一起带走了。
尤氏看着丈夫和那女人被带走,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般难受,她不知道现在是该恨还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
她仿佛失了智般瘫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