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沈熙趴在妈妈的病床边,不知不觉进入了浅眠。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动作轻柔又迟缓。沈熙猛地抬头,只见妈妈的手动了,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医生!”沈熙瞬间清醒,扯着嗓子大喊,“我妈醒了,你们快来啊!” 尖锐的呼喊声划破病房的宁静。
听到呼喊,医生和护士迅速放下手头的工作,推着医疗设备匆忙赶来。一番细致检查后,医生摘下听诊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沈西说道:“你妈妈目前已无大碍,接下来好好休息,注意调养就行。”
沈熙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原处。此时,宋佳提着开水瓶走进病房,看到病床上已然清醒的沈西妈妈,惊喜地问道:“阿姨,您刚醒的呀?”沈子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许秀艳循声缓缓转过头,宋佳见状,连忙走到床边,礼貌地自我介绍:“阿姨,您好呀,我是沈熙的同学,也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叫宋佳。阿姨,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秀艳看着眼前这个热情又善良的女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虚弱却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阿姨好多了,谢谢你,孩子,让你操心了。”
说完,许秀艳目光一转,看向沈熙,问道:“你继父呢,他去哪儿了?”沈西心里“咯噔”一下,她深知妈妈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极为虚弱,不能情绪激动,便强装镇定,试图隐瞒:“妈,他刚出去买东西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许秀艳看着女儿闪躲的眼神、不自然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一切。她长叹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他跑了,对吧?我就知道,他把那几十万拿走后,肯定早就挥霍光了。”说到这儿,许秀艳悲从中来,忍不住抽泣起来。
刚做完心脏手术,情绪波动对身体极为不利。沈熙急忙握住妈妈的手,安慰道:“妈,别想他了,那种人不值得。他就算是弟弟的亲生父亲又怎样,这些年我们被他拖累得还不够吗?还好之前卖房剩下二十五万,不然您这手术费都凑不齐。”
许秀艳听着女儿的话,心中满是无奈与酸涩,默默点了点头。缓了缓,她开口问道:“你弟呢,怎么没见他?”沈熙回答:“我让他去医院食堂买晚饭了。他都读高中了,是个大小伙子,丢不了,您就放心吧。”许秀艳听懂了女儿话里的弦外之音,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操心,便没再追问下去 。
弟弟刘杰提着从食堂买来的晚饭回到病房,饭菜的热气氤氲在小小的空间里。几人围坐在一起,安静又迅速地吃完了饭。饭后,大家稍作休息,沈熙看向宋佳,满含感激地说道:“佳佳,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忙前忙后的。你先回学校吧,我得留在这儿陪着我妈,就不跟你一块儿回去了。我已经跟老师请好假了,你别担心我。”
宋佳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来,眉头轻皱,一脸担忧地问:“沈熙,你明天上午真的不打算去面试了吗?” 宋佳深知沈熙此前因为妈妈的病情一直犹豫不决,可如今阿姨已经苏醒,身体状况也趋于稳定。作为相处四年的同窗好友,宋佳太清楚这份工作机会对沈熙而言意味着什么。在这平凡又现实的生活里,这样一份来自大公司的面试邀约,或许就是改变命运的契机。
许秀艳听到“面试”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熙儿,你找到工作了吗?怎么没听你提过呀。”沈熙微微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声回答道:“是的,妈。我约了明天上午十点去面试,地点在江城,是一家挺有名的大公司。本来之前想着等您这边情况稳定些再跟您说的。”
许秀艳瞧了瞧宋佳,又看看沈熙,瞬间明白了宋佳话里的深意。她在心底默默思量,这份工作对沈熙或许至关重要,当下便说道:“你明天放心去吧,别在这儿守着我了。你弟在这儿呢,而且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嘛,医生也说了我没啥大碍了,你别为我操心,安心去面试。”
宋佳一听许秀艳这么说,连忙附和:“就是啊,沈熙,你就听阿姨的话,放心去。明天一大早我就过来陪阿姨,等你面试完回来我再走。你面试肯定用不了太长时间,来回也来得及。这工作机会难得,可别错过了。”
面对好友的殷切劝说和妈妈的理解支持,沈熙心中满是感动。犹豫片刻后,她终于点了点头,答应道:“行,那我明天一早出发去面试,面试一结束,我马上就赶回医院。”
送走宋佳后,沈熙脚步匆匆地回到病房。许秀艳望着女儿那瘦弱单薄的身影,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涌。“熙儿,你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她轻声呼唤,声音里满是疼惜。
“妈。”沈熙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妈妈床边。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妈,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之前一直怕你情绪激动,所以我没敢问,但我心里一直特别想知道。”
许秀艳深深地叹了口气,抬眼望了望四周,确定儿子刘杰不在病房后,才稍稍安心,缓缓开口:“我当时刚跟你打完电话,刘满军就进来了。我还以为他早就走远了,哪晓得他一直躲在外面,偷听我和你讲电话。他一进屋,就像发了疯似的,径直冲向你的房间,一心要找银行卡。我见状,赶忙冲过去想拦住他。可一个女人,哪有力气跟男人抗衡,他随手一甩,我就被甩到了桌子边上,脑袋重重地撞在桌角,当时就流了血。”
回忆起那可怕的场景,许秀艳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顿了顿,她接着说:“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银行卡。拿到卡后,他就对我拳脚相加,恶狠狠地问我密码是多少,那双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快要窒息了。实在没办法,为了保命,我只能把密码告诉他。我哭着哀求他,求他别再去赌了,拿这些钱先去还债。可他就像被恶魔附身了一样,根本不听,一脚踢在我的胸口上,我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说到这儿,许秀艳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也哽咽了:“熙儿,妈的心都死了。我真后悔啊,我就不该管他那些赌债,早该带着你们俩远走高飞,去别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妈,你别激动。等你好了出院了,你就跟他离婚吧!我现在也大了,以后我养你。”沈熙目光坚定,紧紧握着妈妈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要用自己的力量给妈妈撑起一片天。
许秀艳听着女儿这番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汹涌情绪,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她看着眼前的女儿,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撒娇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出落成一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人了。
在这艰难的节骨眼上,离婚或许真的是最好的解脱。过往那些和刘满军一起的日子,有太多痛苦与无奈,争吵、债务,如同阴霾一直笼罩着这个家。可如今,看着懂事的女儿,许秀艳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勇气。她知道,即便未来的路充满未知与艰辛,但只要有女儿在身边,就有重新开始的希望。
“好,熙儿,妈听你的。”许秀艳哽咽着,紧紧回握住女儿的手,像是握住了未来生活的全部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