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瑾此时也回过神来，他脸色惨白，看着皇后怀中的宸儿，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宸儿?”
他知道皇后早已经失去本心，但绝对没有想过，自己的宸儿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第一个嫡子，就这样永远地离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不就是眼前这个疯妇吗？
李怀瑾眼眶之中染上几分血色，他瞪着皇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此时此刻，这个疯妇却又抱着宸儿。
“贱妇！何必在朕面前行惺惺作态！”李怀瑾一巴掌狠狠扇在皇后脸上。
本就瘦弱的皇后猛地砸在地上，额角被尖锐的青瓷片划破，瞬间流出汩汩鲜血。蓝箬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护着皇后。
“不是的！不是本宫的错，本宫只是想让宸儿微微病一些而已，本宫只想把宸儿顺利交给英儿抚养，怎么会害了他呢？”
皇后说完，才猛地一愣，她胡说了什么？她完了。
谢昭容不可置信道：“阿姐，你说什么？”
“不，没有，我没有。”
皇后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落在她干黄枯瘦的手上，但是她没等来自己心爱之人的体谅，相反，皇后的肩膀上被重重的猛踹了一脚。
刹那间，皇后甚至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然而，这一切好似都和她无关，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怀中的渐渐冰冷的尸体。
“简直是放肆！”太后听罢，再也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对着皇后怒斥道：“哀家一直体谅你的不易，却从未想过，你竟是这般狠毒之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如今竟然亲自给皇子下毒？”太后气的站不稳了，柳修媛赶紧上前扶着，劝道：“太后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
太后吐了一口气，看向李怀瑾，坚决道：“怀瑾，哀家知道你心中一直颇有不舍，但如今，皇后疯魔至此，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
李怀瑾痛苦的闭上眼睛，说：“母后，朕知道了。”
太后点点头，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皇后一眼，而后离去了——至于七皇子，太后未曾看过一眼。
张贵妃见太后走了，这才施施然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臣妾的泊儿也是死里逃生，如今泊儿醒来，还喊着要‘父皇’，陛下，臣妾恳求您为泊儿做主啊。”
趁你病，要你命！
皇帝重情，万一留着皇后怎么办？
这个时候拿出大皇子说事，算是踩在了点儿上。
有张贵妃率先开口，温婕妤紧随其后道：“陛下，嫔妾身份低微，本不该多言。”
“可如今，皇后娘娘亲口承认自己给七皇子下毒，还要冤枉秦宝林，嫔妾恳陛下清肃后宫，还姐妹们朗朗乾坤啊。”
蔺舒影眼皮一跳，她还以为温婕妤都销声匿迹，退隐江湖了呢，如今看来，还是耐不住寂寞嘛。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贵妃勾搭上的。
除此之外，杨美人、海美人、郑御女等人，几乎都跪了下来。
李怀瑾听罢，心中更怒，他双手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才道：“泊儿朕会给一个交待，至于你们，就先散了吧。”
“陛下！”张贵妃有些急不可耐道。
这会儿散了，谁知道私下里，帝后之间是什么样？万一陛下心软了呢？
蔺舒影挺着肚子起身道：“天冷了，陛下忙里忙外，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臣妾让人炖了雪梨燕窝，等陛下忙完了，可记得来安宁宫盛一碗。”
说罢，蔺舒影就行礼走了。
蔺舒影一走，剩下的柳修媛、梅充仪等人赶紧跟着告退了。
李怀瑾通红的双眸闪过几分惊讶和清明，他点点头，看着贵妃一脸倔强的模样，心头烦躁更甚。
一个一个都不省心，他说了会给大皇子一个交代，贵妃还在这里做什么？逼迫他吗？
“滚！”李怀瑾几乎是咆哮道。
张贵妃被吓得一愣，连忙缩回手，咬咬牙，无奈的起身离开了。
她本想着，借此时机，状告皇后，让陛下彻查，两件事堆积到一起，皇后必死无疑！
可看陛下的脸色，张贵妃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想法。
等后妃走散了，李怀瑾踉跄地走到了金丝雕花红木桌边，颤颤巍巍地坐下，良久，他才道：“把七皇子抱下去，好生安葬。”
至始至终，李怀瑾都未曾去看七皇子一眼。
皇后此时散尽了力气，想去抱紧七皇子，可她如何能够抢得过嬷嬷？
“都下去吧。”
朱红色的门窗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凤仪宫的烛火跳动着，把影子打在皇后的身上。
李怀瑾看着如此狼狈颓废的皇后，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皇后。”
“陛下。”
二人一问一答，紧接着就是相顾无言。
“怎么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臣妾也不知道啊。”皇后想坐起来，扭着头不去看李怀瑾，时至今日，她明白她败了。但即便如此，她亦不愿意在李怀瑾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臣妾……臣妾还记着那年冬天，臣妾……”
“为什么要害大皇子？”
李怀瑾打断皇后，说的话像是一把利剑刺入了皇后的心脏。
皇后的心猛地一颤，她想和李怀瑾说说过去，说说曾经。
“臣妾没有……”
“韦太傅于十日之前，已经招供，在朕来的路上，谢府满门已经被押入大狱，谢家对此供认不讳，朕赏了谢氏毒妇凌迟之刑。”
李怀瑾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朕一直不来凤仪宫，就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你做的那些事情，要朕如何释怀？”
皇后咬着嘴唇，直到出了血丝，也没有松开。
“陛下都知道了？臣妾无话可说。”皇后惨笑道：“如今，臣妾的孩子没了，说再多有什么用呢？”
“后宫争斗本就你死我活，陛下，臣妾也是被逼无奈啊。”
“你被逼无奈？”李怀瑾在这一刻竟然笑了出来，“哈哈，你被逼无奈？”
“难道说给宸儿下毒不是你所为吗？不是毒害你泊儿的吗？就凭你曾经做的那些事，朕以为保你中宫之位，你该是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