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将钢笔轻轻搁在合同上，金属笔杆与大理石桌面相碰的清脆声响，引得对面正在煮茶的许琛抬头微笑。
“张总这字签得痛快，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许琛将白瓷茶盏推过来，氤氲茶香里映着他蕴着笑意的目光。
透过落地窗，能望见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那些车辆，恰似影视圈里流动的资本与资源。
张静签了合同，便上了微博的船，搭上了河南卫视的线。
近一两月，河南卫视靠着《逐鹿演艺圈》这档综艺节目，收视率飙升。
之前在行业里只算二线卫视，如今也能与一线卫视拼一拼收视率了。
华谊靠着《逐鹿演艺圈》，宣传了自家艺人，宣传了已经上映的《金婚》，刚刚定档的《集结号》，即将筹拍的《鹿鼎记》。
而这一切的功臣，影视圈同行心知肚明，全是以微博为纽带，拉起的资源。
所以，微博虽然在互联网大厂里，面临腾讯、搜狐、网易、新浪的围剿，但在影视圈内，微博却依然是降维打击。
更何况，目前微博如今与明星、艺人绑定的越来越深。
微博的粉丝数，成为了一个明星火不火的佐证。
微博的热搜，成为了一个明星的商业价值。
且，如今微博成立了微博视频板块，又和河南卫视一起成立了亿佳影视，签约了邓超、赵丽影两人，显然是有深耕影视圈的苗头。
所以，即使没有投资的保证，张静也会半推半就的从了许琛。
但许琛懒得拉扯，直接开启狗大户模式，各种令张静怦然心动的条件哐哐砸下来，令她生不起半点反抗心理。
张静端起茶盏，目光扫过会议桌上摊开的《潜伏》剧本。
打印纸边角微卷，密密麻麻的批注像暗夜里蛰伏的密码。
她想起两个月前在南方台审片室，当《逐鹿演艺圈》收视率突破3%时，整个监控室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那是广告商疯狂追投的序曲。
“许总给的诚意，可比河南卫视给的合同多打两个零。”
她半开玩笑地揶揄，余光瞥见对面邓超正低头翻看剧本。
赵丽影坐在他身侧，新染的栗色卷发垂在浅灰西装上，像株刚移植到温室的海棠。
张静代入身份非常丝滑，她看了眼许琛一左一右不时插话助推的邓超、赵丽影，心思微动。
她和南方台合作《潜伏》时，南方台推荐了几位演员。
如今她与微博合作《潜伏》，且许琛带着自家签约艺人邓超、赵丽影，其中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笑，“姜老师，你剧本改写不是把女主改成三个人，反派的戏份也分摊成了三个人，我觉得邓超、赵丽影应该可以适合其中的角色。”
话题自然转到《潜伏》选角。
张静买下《潜伏》改编权，找上导演姜伟时，他第一个反应是“不想拍”。
姜伟觉得自己不擅长古装剧和年代剧，所以有点不敢接。
不过张静对《潜伏》兴趣极大，坚持要他接拍，姜伟这才勉强答应。
而姜伟也把剧本改写的相当精彩，原着小说许多高光戏份都均匀的分摊了出来，使情节更加的紧张刺激。
姜伟目光顿时如聚光灯般打在邓超脸上，“小邓适合谢若林。”
姜伟的烟嗓像砂纸打磨过剧本，“那种表面油滑内里阴鸷的劲儿，得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他突然模仿剧中人物佝偻起背，食指中指并拢作夹烟状，浑浊的眼白斜睨过来。
赵丽影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发梢扫过剧本，掀起的纸页间露出\"穆晚秋\"三个加粗黑体字。
邓超露出一抹苦笑，“我最近特别有时间，姜导开拍，随时到位。”
张静、姜伟知道邓超话里的意思是指他在《逐鹿演艺圈》与卞晓排练引发的插刀教事件被封杀的事。
自\"插刀教\"事件后，这位曾经的当红小生已有大半年没进组。
两人笑笑，没有接话。
许琛适时插话：“超儿最近在研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上周还找我聊方法派和表现派的融合。”
这话说得巧妙，既给邓超抬了轿子，又暗示其专业素养。
赵丽影见状连忙接茬：“超哥常教我怎么找人物动机呢。”
她声音清亮，带着河北口音的尾调微微上扬，倒与穆晚秋的北平闺秀设定有三分契合。
张静抿了口茶，普洱的陈香在舌尖化开。
她目光扫过姜伟改得密密麻麻的剧本，翠平原本的戏份被拆解成三个女性角色，每个都带着时代洪流碾过的裂痕，“丽影可以试试穆晚秋的这个角色。”
这话一出，基本已经定了。
赵丽影顿是喜形于色。
她刚加入艺佳，就得到了穆晚秋的角色。
她看过剧本，穆晚秋的戏份也非常中，主要配角之一，这种待遇可比在其他剧中一两句打酱油的角色好多了。
她看了眼老神在在的许琛，暗叹，从华谊转到艺佳果然是值得的！
许琛见张静知趣投桃报李，笑了笑，和聪明人共事，就是省心省力。
几人又聊了会。
邓超忽接了通电话，说了几句，他捂着电话筒问许琛，“我女朋友孙俪，下戏了，要不……让她来坐会儿？”
许琛笑，“行啊！”
他正想抽时间见见孙俪呢。
如今通过《逐鹿》与郑晓龙有了交情，再认识了孙俪，那《甄嬛传》还会远吗？
邓超和孙俪说了地方，不多会儿，孙俪便到了。
门铃响起时，赵丽影正说到穆晚秋的旗袍造型。
孙俪裹着米色风衣进来，发梢沾着银杏叶碎屑。她先对张静微微鞠躬，转向许琛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却在看见姜伟时瞳孔微缩——这位导演以折磨演员着称的传闻，在圈内早不是秘密。
如今的孙俪还没有熹妃回宫的咖位与气势，不论是许琛还是张静、姜伟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所以说话特别客气。
“俪俪刚下戏。”邓超接过女友的挎包，手指无意识摩挲包带上的铜扣。
孙俪顺势坐在会议桌末位，这个位置既能看清所有人表情，又不会显得僭越。
有了《潜伏》这个纽带，如今茶室内基本都是自己人。
话题转到《潜伏》的民国布景。
姜伟说：“保密局档案室要有陈年墨臭，审讯室的铁椅得带包浆。翠平初进城那场戏，得闻到驴粪混着雪花膏的味儿！”
赵丽影小声问邓超：“驴粪道具用真的吗？”
孙俪噗嗤笑出声，旋即捂嘴。
这声笑让气氛更加放松，许琛顺势打开茶室的窗户。
风裹挟着现代与古代杂糅的景象扑进来轰鸣，远处霓虹已在夜幕里开始闪烁。
张静倚着护栏，看脚下车流如血管中奔涌的红细胞。
她想起十年前刚入行时，在怀柔影视基地给剧组送盒饭，那些裹着军大衣蹲在雪地里扒饭的龙套演员，与此刻灯火通明的横店仿佛两个世界。
许琛递来的雪茄她没接，倒是孙俪要了支细烟，点火时颤抖的指尖被邓超握住。
他笑望孙俪，“网上有一部很火的小说叫《甄嬛传》你可以看看，郑晓龙导推荐给我的，我觉得很不错，拿下了影视版权，年底立项，导演定的是导。”
许琛状似无意地提起，看着烟圈消散在暮色里。
孙俪夹烟的手指顿住，烟灰落在pRAdA高跟鞋上。
她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眼前这位微博大佬，掌握着比任何导演都可怕的流量权杖。
姜伟还在室内对着空气比划运镜，赵丽影捧着剧本跟在他身后，像尾紧张的小鱼。
张静望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当时插刀教视频爆出时，微博上对邓超的人人喊打。
如今，这对被许琛相中的小情侣似乎要否极泰来。
暮色渐浓时，邓超助理进来提醒航班时间。
许琛、邓超、赵丽影三人要飞回郑州。
众人收拾物件，孙俪挽着邓超的手，赵丽影在剧本扉页认真写下\"穆晚秋人物小传\"。
张静最后看了眼合同上的签名，钢笔字迹在夕阳下泛着金粉光泽，像条蜿蜒的河，将所有人命运悄然串联。
出了茶室下楼梯时，邓超突然说：“谢若林有句台词特妙——这两根金条，哪根高尚，哪根龌龊？”
仿古墙壁的铜镜内，许琛的轻笑与孙俪的倒影重叠。
张静眼眸轻扫邓超，这个骄傲的曾经的当红小生被一层插刀教给捅醒了。
其实，这圈子里每个人都是潜伏者，而微博数据流里的每个字节，都可能成为改变战局的密电码。
但前提是，你得能被别人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