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年踏出药铺,暖阳如纱,轻柔地披在他肩头。
街头巷尾,人潮涌动,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孩童们嬉笑打闹的欢笑声,以及商客们讨价还价的争论声,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交响。他信步其间,周身萦绕着闲适的气息,看似沉浸在这烟火盛景之中,实则不然。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街边摊位,五彩斑斓的绸缎在微风轻抚下,如灵动的水波般轻轻摇曳;精雕细琢的木雕摆件,泛着温润古朴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晶莹剔透的糖人儿,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甜蜜光芒,引得孩子们驻足垂涎。这一切的热闹繁华,于江思年而言,不过是眼前稍纵即逝的浮光掠影,此刻,他的心思全然被神医谷的事务紧紧缠绕。
神医谷,对外以济世救人的医馆形象,赢得世人的尊崇与信赖,可内部管理之严苛,也超乎常人想象。
为了杜绝产业经营中可能出现的中饱私囊现象,谷中精心构建了一套缜密的管控体系。谷主会审慎挑选得力弟子,派往分布各地的产业,这些产业不仅是神医谷与外界沟通的桥梁,更是谷中运转的关键资源命脉,不容有丝毫差池。同时,为确保管理过程公正无私、廉洁奉公,还会不定期秘密派遣另一人暗中监督。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贪念,或许还能网开一面,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一旦有人胆大妄为,妄图大贪特贪,肆意触碰神医谷的底线,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毫不留情的严惩,绝无姑息之理。
这一系列环环相扣的举措,既是在悉心维护神医谷多年积攒的无上声誉,更是为了保障谷中大小事务能够有条不紊地正常运转。
江思年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在脑海中细细梳理着谷中的诸多事宜。不知不觉间,他已在街头徘徊良久。日头渐渐西斜,天边像是被打翻了颜料盘,晕染上一抹瑰丽绚烂的晚霞。他这才如梦初醒,转身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屋内陈设简单质朴,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江思年稍作歇息,突然,一股强烈的下棋冲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抬手招来小二,脸上挂着温和谦逊的笑意,和声说道:“小哥,劳烦你帮忙寻一副棋盘过来,有劳了。”小二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应道:“客官稍候,小的这就去办,保准不让您久等!”
不多时,小二便抱着一副棋盘匆匆赶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棋盘放置在桌上,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什么,随后又手脚麻利地为江思年沏上一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香茗,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江思年轻轻伸出手,缓缓抚摸着棋盘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纹路。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在神医谷的往昔岁月,那时,每逢闲暇时光,他总爱与外曾祖孟津云对弈。孟津云在谷中德高望重,不仅医术登峰造极,妙手回春,棋艺更是出神入化,令人望尘莫及。
每一次对弈,江思年都拼尽全力,将自己的所学所悟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可面对外曾祖那如疾风骤雨般凌厉的攻势,他却总是难以招架,屡屡败北。
那些接连不断的失败经历,如同一层层阴霾,渐渐笼罩在他心头,让他在棋艺上的自信逐渐消磨,可即便如此,他心底对下棋那份炽热的热爱,却从未有过丝毫削减,反而如深埋地下的种子,在岁月的沉淀中愈发坚韧。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江思年,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望去,只见苏逸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挂着一抹随性洒脱的笑容,调侃道:“哟,江兄,这是许久没摸棋子,手痒痒啦?”
江思年转身,看着他,也笑着回应道:“正是,好久没下棋了,心里怪惦记的,正好试试这段日子自己的棋艺有没有长进,可别待会儿被我杀得丢盔弃甲,找不着北咯。”
苏逸尘挑了挑眉,满脸的满不在乎,回怼道:“就你?我看是你待会儿被我杀得落花流水,哭鼻子找不着调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两个斗嘴的顽童,你来我往,气氛轻松而融洽,满室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苏逸尘大步走到桌前,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哗啦”一声坐下,动作干脆利落,伸手一把抓起一枚黑子,扬了扬,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说道:“我执黑先行,江兄,待会儿可千万别被我杀得太惨,抹不开面子哟。”
江思年也不甘示弱,迅速拿起白子,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期待,说道:“放马过来便是,谁输谁赢还悬着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随着第一枚棋子“啪”的一声落下,棋盘上的战火瞬间被点燃,一场没有硝烟的智慧较量就此拉开帷幕。
江思年眉头微微蹙起,如两座小山丘紧紧聚拢,目光紧紧锁住棋盘,仿佛要将那黑白棋子看穿,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下都似在叩问棋局的奥秘,脑海中则在飞速运转,思索着下一步的绝妙走法。
苏逸尘则显得轻松惬意许多,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似随意地落下棋子,可每一步却又暗藏玄机。
起初,两人的棋力平分秋色,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可渐渐地,苏逸尘收起了先前的漫不经心,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开始全身心投入这场正式的比拼。
棋局愈发激烈,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互交错,犬牙差互,形成了一幅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局势图。每一枚棋子的落下,都仿佛是在战场上吹响的冲锋号角,或是筑起的坚固堡垒,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