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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玦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惊雷,震撼而清晰,也压过了云映仪要说的话。

他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温情:

“你区区一个偷盗王府藏品的小贼,本世子与你毫无联系,休要将本世子和你扯到一起。”

四周的吵闹在一瞬间远去,她的阿兄,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亲人,此刻却用最冷漠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疏离和拒绝。

云映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白纪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指着云映仪开口:“云玦,眼睛瞎了需要本大人给你扎几针吗?你再瞧瞧,她是不是你们晋王府的郡主,云映仪!”

云玦眼神有些躲闪,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想到他临走前箬箬的特意嘱咐,硬着心肠继续说:

“白大人慎言,映仪最近身体有恙,父王打算将她送去庄上修养,白大人莫要被此女子所惑。”

泪水在云映仪眼中打转,她努力地咬着唇,手指微微颤抖,紧紧地攥着衣角,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原来阿兄真的不要她了……

她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那些曾经的美好记忆,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裂着她的皮肉。

“阿兄……”云映仪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锦被上,晕开一片湿痕。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云箬箬并不存在,她还是王府的小郡主,阿兄还会像从前一样,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要害怕。

云玦的脸色冷峻如冰,薄唇轻抿,看向云映仪。

“还不快跟我回去?!”

云映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攥住衣角。

“我不回去。”

云玦的目光微凝,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眉头蹙起,对她的反抗十分不耐烦,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我以前真是把你宠坏了,现在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云映仪抬起头,眼眶湿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世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与世子从未相识,又何需听命行事?”

“我说了,我不回去。”

云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侧过头,目光如刀般落在赵嬷嬷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赵嬷嬷,等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将她押回王府!”

赵嬷嬷急忙从人群中挤出,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连声应道:“是,世子,奴婢这就去办。”

说着,她快步走到云映仪身边,神色狰狞。白纪被一群家丁围着,眼睁睁看着赵嬷嬷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臂。

云玦的目光扫过云映仪,眼中情绪复杂。

“我来之时,父王已经进宫向陛下请封,圣旨也快送到晋王府,想必过不了多久,整个东瀚都会知道,晋王府只有云箬箬这一个郡主……”

“朕倒是不知道,何曾颁过这样一道旨意?云玦,晋王府的手已经能伸到御书房了不成?”

众人闻声,纷纷跪下,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璟缓步踏入院中,他身着一袭玄色金纹冕服,九条金龙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破衣而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玦身上,语气淡漠却带着一丝玩味:“云玦,你胆子倒是不小。”

云玦心中一凛,连忙跪下,低声道:“陛下,微臣不敢。只是父王临行前曾有嘱咐,故微臣才……”

云璟微微挑眉,打断他的话:“可朕怎么记得,皇叔的折子上写的是请封云映仪为公主,前去北燕为质呢?云玦,你是在教朕如何治国吗?”

“还是说,你对朕的旨意有什么异议?”

云玦大惊,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心中疑惑不已,父王明明是去为箬箬请封的,云映仪并非云家血脉,父王怎么会为她请封公主……

可联想到太学听闻的那些事,云玦恍然,连忙叩首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云璟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云映仪,眼神柔和了不少,却又带着一丝审视。

“明晗公主,时候不早了,随朕入宫。”

云映仪微微垂首,眼睫轻颤,掩盖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大拜:“谢陛下恩典。”

白纪背好他的医囊,小心扶着云映仪,从云玦身边走过时重重地哼了一声,而云映仪从始至终,都未再看云玦一眼。

行至院中,云璟却突然停下脚步,扬声道:“天寒地冻,朕让皇叔在御书房多留了一会,世子素来孝敬,记得接他回去。朕的旨意,以后别再随意篡改。否则,朕可不会跟你父王讲情面。”

马车快行至朱雀门时,已近黄昏,车檐上系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响动。

云璟二话不说让她上车时,云映仪吓得不轻。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当了她十五年爹的晋王,有生之年还从未和皇帝一起坐过马车。

先帝在时他只是个不受宠的儿子,现在更是个碍眼的叔叔,他但凡起了这样的念头,都要被云璟想出千百种法子整死。

云映仪也不敢。

但被白纪拉上车后,看着他对着案上的一盘糕点大块大块往嘴里塞,云映仪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从前在王府,她身边要么是婢女要么是嬷嬷,院中连小厮都没几个,唯一相处过的异性,除了云毅,便只有云玦,她从未跟两个陌生男性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中待过这么久,浑身有些不自在,脊背僵直。

狻猊炉吐着龙涎香,云映仪第三次调整坐姿时,胳膊正好磕上马车内壁,她咬紧了唇,轻吸了口气。

白纪毫无察觉,正捧着杏仁酥饼大嚼特嚼,碎屑簌簌落在云璟玄色大氅上,云璟按着额角,手中奏折已半盏茶未翻页,他忍了又忍,终是开口:

“再吃,你就下车,自己滚回宫里……”

话未说完,白纪突然被杏仁呛住,咳得面红耳赤,云映仪连忙给他沏了盏茶。

车轮突然碾过碎石,白纪手中的半块酥饼飞了出去,精准糊在云璟袖口的金丝蟒纹上,边缘还有可疑的牙印。

云映仪努力缩小着存在感,却见白纪又拿了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小白大人。”云璟气笑,慢条斯理抖落残渣,“朕记得太医院还缺个尝药太监……”

白纪叼着半块绿豆糕僵住,鼓起的腮帮活像藏食的松鼠。云映仪忙用帕子掩住唇角,却见云璟挑眉望来:“不知明晗公主有何高见?”

“民女不敢。”云映仪俯首顺耳。

疾驰的马车突然刹住,白纪怀中的果脯匣子天女散花般砸在云璟肩头。车外传来内侍的声音:“禀陛下,定国公夫人和世子拦在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