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断魂岭的松涛声裹着金铁交鸣。林川的剑尖挑起半截断旗,旗面\"黑风寨\"三字在电光中泛着靛蓝——正是李平山书房特有的靛青染料。苏婉清的白绫缠住檐角铜铃,借力跃上箭楼时,腕间银镯突然撞出清响,十三支暗弩擦着裙裾钉入木柱。
\"坎位三步!\"她指尖银针射灭三丈外的火把。林川踏着雨幕腾空,神龙剑劈开箭楼木门,门内整箱的桐油突然爆燃。火舌舔舐雨帘的刹那,他旋身扯下匪旗浸入水缸,褪色的墨迹竟显出潼关粮仓的方位图。
二当家从马厩冲出,九节鞭缠住林川左腕。鞭身铁环突然弹出倒刺,却被他用剑鞘卡住机括。\"这点墨家小技...\"林川冷笑,靴尖踢起马槽里的豆料,飞溅的黄豆嵌入鞭节缝隙。九节鞭顿时僵如死蛇,二当家踉跄后退时,苏婉清的珠钗已钉入其膝窝。
地窖传来孩童哭喊。林川剑劈铁锁,门内三百石私盐泛着诡异的幽绿。苏婉清撕开盐袋,指尖沾到的粉末让她瞳孔骤缩:\"是漠北的狼毒草混着砒霜!\"她突然将盐袋抛向火堆,爆燃的紫烟中浮现北狄文字——\"丙辰年七月初七\"。
\"小心房梁!\"林川揽住苏婉清疾退。整根横梁轰然砸落,断裂处露出中空的暗格。十二卷盐引飘落,每张边缘的墨点连成塞外地形。苏婉清用雨水浸湿盐引,朱砂标记遇水膨胀,竟拼出李平山的私章纹样。
暴雨突然转急,山寨围墙在雷声中崩塌。三十六个黑衣死士踏着碎砖冲入,弯刀上的狼头纹与潼关守军佩刀如出一辙。林川剑交左手,右手抓起燃烧的梁木横扫,火星点燃早前泼洒的火龙油,火墙将死士逼入盐堆。
\"离位七丈!\"苏婉清的白绫卷住了望台旗杆。林川踏绫而上,神龙剑刺破牛皮鼓面。鼓内滚出的不是鼓槌,而是整盒刻着考生姓名的银针。针尖蓝汪汪的淬毒,正是春闱前失踪举子所中之毒。
电光撕破夜幕,照见二当家胸口的黥印——虎贲军旧部的暗记。林川剑尖挑开其衣襟,皮下竟藏着一张人皮面具。苏婉清突然将面具按在雨水中,遇湿显形的脉络正是李府管家的掌纹。
\"留活口!\"林川的喝声被惊雷吞没。最后一名死士突然咬碎槽牙,七窍涌出的黑血腐蚀青砖。苏婉清扯下披风裹住尸首,布料遇毒发脆,露出内衬上绣着的半幅《江山社稷图》——与林府祖传画卷严丝合缝。
寅时的更声穿透雨幕,林川站在焚毁的粮仓前。神龙剑插入焦土,剑身龙纹吸饱毒血竟泛出紫光。苏婉清用银簪挑起块未化的饴糖,糖中裹着的蜡丸裂开,露出盖着兵部大印的调兵文书——日期正是三年前他坠崖那日。
\"川哥哥看这里!\"她突然指向东方。晨雾中升起的狼烟,在空中凝成虎贲军的鹰隼徽记。林川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风扫落残垣上的瓦片,露出底下新砌的密道——青砖缝隙渗出的,竟是贡院特有的朱砂土。
暴雨冲刷着焦黑的寨墙,林川剑尖挑起半幅未燃尽的《江山社稷图》。苏婉清突然撕开画轴夹层,遇湿显形的朱砂线竟与神龙剑纹重合。她指尖抚过剑身龙睛,机关启动的嗡鸣声中,密道石门轰然洞开,腥风裹着陈年血锈味扑面而来。
\"坎位七步!\"林川挥剑斩断蛛网,剑气激起的尘埃在火把光里凝成北斗阵。苏婉清的白绫缠住壁灯铜环,借力荡过陷坑时,裙裾扫落的青苔露出墙砖刻痕——正是三年前劫杀他的山匪留下的\"天狼\"标记。
甬道尽头的青铜鼎突然蒸腾绿雾。林川甩出剑鞘击碎鼎耳,倾泻的液体腐蚀地面显出血色密文。苏婉清扯下披风浸入水囊,湿布捂住口鼻的刹那,见鼎腹铭文与李平山冠冕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川哥哥看鼎足!\"她珠钗射断东南角的铁链。鼎身翻转露出暗格,整箱盐引票根飘落,每张火漆印的狼头都缺了右眼——正是虎贲军密报的残缺暗号。林川剑尖挑起票根对着火光,透射的墨迹竟拼出潼关十二卫所的换防时辰。
地动山摇间,三十六个铁笼从天而降。苏婉清甩出琴弦缠住林川腰间,借力跃上横梁。笼中淬毒的捕兽夹咬合声里,她突然扯断第二根琴弦射向壁灯,灯油泼洒点燃早前渗入地缝的火龙油。火蛇顺着青砖纹路游走,将铁笼熔成赤红囚牢。
\"离位三丈!\"林川的剑鞘插入墙缝。机关齿轮卡死的刺响中,整面石壁坍塌,露出背后军械库。三百具弩机排列成阵,望山处刻着的考生姓名让他瞳孔骤缩——正是春闱失踪的二十八举子!
苏婉清指尖抚过弩机榫卯,忽然扯住林川衣袖:\"这木料是皇陵柏木!\"她劈开弩身,夹层里掉落的金箔记载着先帝陵寝构造。突然破空声至,七支鸣镝钉入柏木,箭尾羽毛竟拼出\"子时焚城\"的北狄文字。
寅时梆子声穿透雨幕,林川踹开最后一道铁闸。闸后水牢里泡着十三具尸身,每人右手小指皆被斩断——正是虎贲军旧部的效忠礼。苏婉清突然撕开尸身衣襟,胸口的黥印遇水显形,竟是颠倒的《孙子兵法》火攻篇。
\"快退!\"林川揽住她腰肢疾掠。尸身突然爆裂,毒血腐蚀铁链,整座水牢开始塌陷。苏婉清的白绫缠住穹顶铁环,借力荡出时珠钗射断东南角的承重柱。晨曦穿透塌落的砖石,照见地底埋着的半块虎符——与潼关守将昨日所佩严丝合缝。
归途官道上,林川忽然勒马。道旁新立的界碑裂纹中,渗出暗红的朱砂水。苏婉清银簪挑开石缝,扯出半幅染血的状元袍——袖口金线绣着的李字,在朝阳下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