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雪崩坍塌之处不远,有一人也不知盘膝坐在那里已经过去了多久,发髻眉须之间所凝结的冰雪犹如珠帘一般挂在上面,云帆的那一声长啸立时将此人惊醒。
“这是,我玉华门的鹤鸣九皋?难道是重玄师弟也来了此间?不对,即便是以师弟的修为,也无法上到这么高的地方,更不可能是师父。”
陈玄音放下心中疑惑,沿着雪崩滚落的痕迹一路搜寻,只可惜所有踪迹都已经掩埋在冰雪之下,陈玄音绕着这片区域探查了几圈,除了十几只冰灵,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而将云帆逼入绝境的冰灵在陈玄音面前,只是十几道剑芒射出就已经变成了一堆碎冰。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如果真的是玉华弟子,难道是来找我的?若真是如此,这一路上必会寻人打听我的下落,不妨去找人来问问。”
云帆跌入裂缝,只是下坠了几丈便触及到实处,只是这一下猝不及防还是跌得屁股生疼。“刷刷”地冰雪顺着缝隙随后落下,原本还算明亮的裂缝里忽然变的一片漆黑。
云帆根本顾不上别的,此时他正身不由己地顺着斜坡打着转儿地向下急滑,随着坡度起伏,一口气竟滑出了十几息时间还尚未到底。云帆双手撑地可惜这裂缝里面都是厚实的坚冰,根本无处着力,这般的滑下去即便不摔死也会撞死,云帆不由得大急起来。无奈之下,云帆只好一手拿着吞息,一手拿着剑鞘死命地往身下冰层上插去,好在很快就先调正了身体不再打旋,在又下滑了几十息后由于坡度变缓,云帆也终于抓住机会控制住了下滑的速度。
“砰”的一声,云帆被撞得七晕八素,他本就消耗过度,再加上又失了不少血,此时躺在地上,竟悠然产生了一种安然舒泰的感觉。
“好想就这么睡上一觉啊。”
云帆闭上双眼,默默的调整了一下呼吸,还不能睡,起码也要确定了安全之后再说,最终云帆还是强打着精神毅然的坐了起来。
因之前时常往来长春谷,所以云帆身上一直携带着一颗夜明珠,当初被顾长存收去,后来在雾隐岛上十一又还给了他。云帆先是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品,还好都在,他将一些贵重的东西清点了一遍,然后妥善收好。
取出明珠,首先见到的是面前的一根粗大石柱,正是撞在这根石柱上面,他才停了下来。仔细打量这根石柱,上面就是裸露的石质,云帆再转头看向身后,冰层正好延伸到他的屁股下面,两边居然泾渭分明。
珠光也只能照耀丈许方圆,不过这明显已是在山腹内的洞穴之中,左右两边相当的狭窄,仅仅石柱的右边可容一人通过。云帆艰难的站起身子,扶着石柱向其后方看去,没想到仅在两三步外便是一个继续向下的洞窟,还好被这石柱阻拦了一下,不然非要落入那洞窟不可。
这一路滑行下来,好像就是一个接着一个这样的洞窟把云帆送到了这里,云帆不免心中疑惑,这倒是很像人为设计的一般,不然哪儿会这么巧,偏偏在这个位置有这么一个石柱,不过打量四周,又没见到有任何人为的痕迹,难道当真能巧夺天工到如此地步?
屈指算来,从那缝隙滑行至此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虽然后面大半时间云帆已控制住了速度,但这最少也下行了千丈距离。
既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云帆便安心地打坐恢复起来,虽然是在山腹之内,这里的灵气似乎比之外面还更加充裕一些。
此时洞外已经又是一日朝霞升起,陈玄音在这太山上也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地日出日落,却是以今天的最是壮观。远际天边一道金线切过云层,瞬时间万道光芒迸射,很快整片整片的云层便尽数染上了金红之色,云气翻滚,就似有蛟龙在这赤波金涛的云海里嬉戏,一时间万籁俱寂,这一日竟是太山上难得一见的晴好天气。
陈玄音心有挂碍,对这难得一见的日出美景也只是匆匆一瞥,他举目而望,打算寻找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却忽然对着太山之巅失神凝视。
“那是什么?他忽然记起师父栖梧子曾提及过,太山绝顶似乎有什么不可言及的存在,难道这就是了?”
只见在太山绝顶之上,又或是在其上的千丈高空之中,有四根巨大无比的擎天之柱,巍然而立,若不是今日天清气朗,当是见不到如此一幕。
“传闻,女娲曾斩巨龟四肢来支撑天倾,难道就是这四根巨柱,不知这世间何来的如此巨龟?”
痴痴地看了许久,又想起了心中牵挂之事,陈玄音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云帆朝着上方望了一眼,便放弃了从此出去的打算。再次来到石柱后面的那个洞口,云帆仔细观察了一下洞壁,虽然看起来很是齐整,却也不是没有着手之处,而且空间也足够他辗转腾挪。经过一番调息,虽然伤势未愈,但是精神体力却都已恢复,于是云帆便口含明珠,顺着洞壁攀岩而下。
云帆一直下行了两三百丈,却依然不见洞底,而洞内的空间却是越来越小,此时双臂展开已能触及两边的洞壁。
“如此下去岂不是要卡死在这洞里。”
沿途也曾见到过几处岔道,却都是比这个还要更小的洞口,而且也都是向下延伸的趋势。云帆感受了一下洞内的空气,从下面上来的气流似乎越来越热,却依然能够上下流通,云帆便继续往洞底探究而去。
直到又下去了两百多丈,此时估计已经快要到达雪线的位置,就在洞内空间仅容一人之时,洞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岔洞,而云帆也终于双脚踩到了实处。
再打量侧面的的那个岔洞,竟然有三尺来宽,足有一丈多高,就像是在洞壁上开了一个高大的拱门一般。
“咦,这是?”
云帆蹲下身子,看向脚下,昏黄的珠光照向地面,一圈一圈黄褐色的纹路,摸上去非石非玉,却又拥有一种独特光的泽,云帆又看向其边缘。
“这是一截木头?不对,应该是一截断了的树根!”
不过这截树根的表面却并不平整,云帆再看看侧边的洞口,那树根上面分明是一排排的牙印。云帆立刻警觉的起身贴在洞壁上,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果果和袁清灵都曾说过,远古时期,建木就是生长在这太山之上,这难道是当初建木的一根树根?”
想想这一路下来的经过,云帆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再看看那树根上面的齿痕,显然是有什么兽类打洞至此,从下往上吃光了整条树根,才留下了这么一个通道来,云帆顿觉不寒而栗起来。
守在侧面的那个洞口,直到过去了很久也没见任何动静,云帆便大着胆子向那洞里窥去,洞壁十分的光滑,三尺的宽度足以使人通行,想要出去,目前这里是唯一出路,云帆便小心地进入了洞中。
这洞中虽不至于使人气闷,不过从对面传过来的气息却异乎寻常的灼热,不过这对云帆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往前走了约有十来丈,便见到不远处有一个散发着蒙蒙红光的出口,云帆加紧脚步来到洞口向外看去,一时间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洞外就像是一个地下峡谷,谷中一条熔岩河流蜿蜒而过,从熔岩河流里传来的高温,已使云帆的发尖开始打起卷来。而就在云帆身前不远,则伫立着一副不知什么动物的骨架,高约五尺,却有三丈长短,就在骨架的周围均匀的散布着一枚枚半透明的赤色鳞甲,那鳞甲中最小的一片,差不多也要比成人的手掌大上少许,而大者则宛如仕女手中的团扇,表面还有着如玉石一般的光泽。
“这难道是鲮鲲?”
鲮鲲又叫鲮鲤,俗称穿山甲。在金陵时,吕墨清因职务之便,云帆倒是也吃过两次,只是这么大的穿山甲,倒是闻所未闻,很可能便是太古时期的异种。
云帆想到那被啃啮的建木树根,不由得心中感叹,即便是太古异兽,也没能逃过岁月的侵蚀,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堆枯骨。
云帆走上前去施了一礼:“小子若能安然离开此地,都是依仗了前辈功劳,云帆先在此谢过前辈的开道之恩。”
那鲮鲲的爪齿看起来都异常的锋利,不过云帆不忍破坏这具完整的遗骸,俯身在地上捡起三枚鳞甲揣进了怀里,又是一躬到地,然后转身离去。
陈玄音直至午后才终于遇到了一名玉虚门的修士,从他口中得知,的确是有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曾经向他打听过自己的下落,陈玄音心中大惊,那人描述的分明就是云帆。
“难道他和云东已经安然无事,反而也来了这里试炼不成,那为何不安心修炼,反而要来寻找自己,再说云帆又如何能上到那么高的地方?”
陈玄音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出事才好,不然还真无法向师父和师弟交代。
陈玄音急切地又返回那雪崩之地,来回反复寻找了数遍,最后也只能是望着满山的冰川雪原长叹。
“不会真的被雪藏在了冰川之下吧!既然云帆来了,那云东也必然正在此间。”
陈玄音平复下有些烦躁的心情,又往山下行去,既然找不到云帆,那就先去寻找自己的弟子徐云东,他此时心绪不静,即便是继续修炼也只能是有害无益。
峡谷中的熔岩映射得四周都是红蒙蒙的一片,倒也不用再举着明珠探路,虽然云帆还耐得住此间的高温,不过毛发衣物却是无法承受,因此云帆也只好是尽量沿着峡谷的边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