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门开,一个弱冠少年牵着一匹马进到院里,马上驮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姑娘,被堵住了嘴,在那里默默地无声哭泣。奇怪的是那少年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上面盖了一块蓝色碎花的棉布,而篮子里面却是“唧唧...唧唧...”地叫个不停,竟像是装了一篮子鸡仔。
那少年进到院子里,见到三张陌生面孔正向他打量,无由来地咧嘴一笑尽显憨态,眼神中却是不失神采。一抬眼见到房顶上还有一人,木讷地转过头向梁达看去。
这时又有一个女子气喘吁吁地在门外嚷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别伤害我妹子。”
梁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对着门外吩咐一声:“让她进来。”
只见一个村姑打扮的姑娘,手里也拎着一篮子鸡仔,上气不接下气的闯了进来,先是放下篮子,扶膝喘了一会儿,上前拉着那少年的衣襟道:“你掳我妹子作甚?还不快快放人......”
“宽儿,怎么回事?”
那少年没理那姑娘,而那姑娘也看清了院内情形,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眶里已经快要急出泪来。
只听那少年憨笑开口:“爹,是这么回事,前两天二爹说我满十六岁了,可以娶媳妇儿了,娘是你抢来的,大嫂和二嫂也都是两个哥哥抢来的,我昨天夜里睡不着,寻思了一个晚上,所以今天天不亮就下了山,你说巧不巧,正好见到一个小娘子,张的还挺周正的,所以就抢了回来。”
这时后来那姑娘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哭哭啼啼地又去拉那梁宽的衣襟:“你还我妹子,你还我鸡仔。”
梁达皱着眉头向那哭泣的女子努了努嘴:“她又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她是嫁过人的,我看不上,我抢了她的小姑子,没想到居然跟着我追了一路。”
众人听的都是一阵哑然,梁达更是一拍脑门道:“你打算娶她?”
那少年笑道:“是啊爹,不然我抢回来干吗?”
这时房顶上的那个儒生插嘴问了一句:“那你打算如何娶人家?”
那少年抬眼看向了梁达:“爹,我没娶过亲,你说我该怎么娶人家。反正人已经在这儿了?”
“你先把那姑娘放下来,我来问问。”
“哦,好、好。”
那少年,说着将姑娘从马上抱了下来,还不等去掉嘴里的破布,那姑娘嘴里“呜呜”着就开始挣扎起来,后来的那个姑娘应该是她的嫂嫂,抢上前去扯掉她嘴里破布,便“哇”地放声大哭。
众人也都不急,就当是看个热闹,直到姑嫂二人抱在一起哭够了,梁达这才问道:“你们是哪个村儿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被掳来的那个姑娘也就十三四岁,把头藏在嫂子怀里抬也不敢抬,早就听说这大石山里住着土匪,没想到今日就真的给遇上了。
那姑娘的嫂子不像她那般怯弱,抹了抹眼泪,有些倔强地看向梁达:“我和小妹还要去赶大集,不把鸡仔全都卖了,回去了娘会打我们的,几位大爷还是放我们走吧,求求你们了。”
这姑娘把梁达逗得哈哈大笑:“哈哈,你这些鸡仔我全都要了,你回去就和家里说,你妹子在我大石山做了少寨主的压寨夫人,叫家里安排个人来商量着如何过门吧。”
又对左右道:“去取一贯钱来。”
闻言,姑嫂二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贯钱可是值一两银子,她们一家子省吃俭用可以支撑半年,不过还是那个嫂子谨慎一些,弱弱地问道:“你们当真要娶我妹子?现在就能给钱放我们回去?”
“我派个人和你一起回去,你妹子却要留在这里。”
想了半天,那个做嫂嫂的却道:“那我也不回去,我在这里陪着妹子,你叫人把钱送到五里外河源村,我公公叫牛满福,我男人叫牛见山,就住在村头,找人一问就问到了。”
梁达点了点头:“这样也可,宽儿你带她们去你大嫂屋里待着去,可别祸祸了人家闺女。”
又吩咐了手下自去河源村不提,等闲杂人等离开,那儒生才又开口道:“你姓梁的做事还算地道,那今天这事儿也就与你无关,这三人我却是要取他们性命。”
不过那梁达却并没有领情:“笑满楼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今日之事若不是在我大石寨,自然与我无关,可这里是我的地盘,不然传到江湖上,我梁达岂不是叫人戳断脊梁骨吗?”
“你倒是仁义,既然如此,那便让我先试试你的手段再说。”
那笑满楼犹似不着斤两的鹅毛,轻飘飘的落在院里,手中的洒金折扇轻摇,先是看向了梁达:“常某来领教一下梁当家的横练功夫,请。”
梁达也不说话,两只膀子一震,明显又粗大了一圈,提起两只钵盂般的拳头就砸了过来。那笑满楼竟然舍长就短,和他硬拼起了拳脚。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短短几息时间,二人已经连连对撞了十几拳,那笑满楼竟被梁达猛烈的罡气震得退后数步,然而却是嘴角带笑,一副很是不屑的表情。
再看梁达,气势越来越是凶猛,双眼瞳孔紧缩,鼻子里气息浓重,每一拳都势大力沉。
虽然看上去那大块头梁达占了上风,可在行家眼里却都清楚,那儒生只不过是在刻意留手,即便如此,众人也知那梁达已是强弩之末,王睿向董、张二人使了一个眼色,各执兵刃就向笑满楼杀去。
那董硕还嘴上喊道:“大哥,我们来助你。”
“哼,梁某何需你们相助?”
那梁达见三人欺身而上,却反而退到了一旁。此时三人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和那笑满楼战在了一起,而笑满楼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柄折扇时开时合,脚下步伐变幻莫测,一时之间竟与三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云帆离开山屏来到了屋脊之上,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他还是觉得眼观要比神识看的更真切一些。
这些人的功夫在云帆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观之处。几人应该都算是正儿八经的武者,师祖曾经说过,武者也有以武入道的可能,一旦武者突破先天,就应该算是武修,同境界的武修甚至比修士还要厉害。
梁达是最早发现云帆的,见云帆好整以暇,以为是笑满楼的弟子,因为他见到云帆冲着笑满楼挥了挥手,还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而笑满楼见到了云帆,却是连连露出破绽,一时间竟然险象环生,好在他武功高出三人甚多,才又逐渐扳回了劣势。
笑满楼仗着身法高明,功力深厚,三人渐渐感到不支,尽管那王睿一柄钢刀舞的密不透风,却是第一个败下阵来。笑满楼一手折扇指东打西,另一手却突然点出一指,正中王睿的中脘要穴,鲜血立马染红了王睿的白色小褂,这一指竟然点破了他的皮肉,直透内腑,可见笑满楼在这指上的功夫,是何等霸道。
如此一来剩下二人就更不是他的对手,董硕的双枪和张继的铜棍,使得都是马上厮杀的路数,眼看张继中门大开,笑满楼又是一指向张继的胸前点去。
没想到那董硕大叫了一声“兄弟”竟以自身挡在了张继身前,生生地代受了这一指,正点在他的肩窝处。
“董大哥!”
笑满楼也收了手,只听董硕道:“我的命可以拿去,看在同乡的份上还请放过张兄弟,他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不像我兄弟众多,老张家不能断了香火。”
“唉,罢了,我也不是非要你们二人性命,只要发下毒誓,此生不得再妄杀一人,今日便放你们一马,不过这也都是看在你们祖辈的面子上。”
二人此时哪里还敢不依,等二人发下了誓言,笑满楼又道:“我想你们还不至于丢了祖宗的颜面。”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跃墙而去。云帆见他们已经分出胜负,再看看天色已经不早,记挂着回去看望祖父,对那梁达展颜一笑,便腾身离去。
此时山寨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在一片打谷场上持械操练,还有一些妇人扎堆在一起闲聊,云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众人面前路过,竟然没有一人上前询问,不过没走出几步,就已经发觉有人追了上来。
梁达跟着走出大门目送二人走远,心道还好没有听了董硕等人的蛊惑,不然今天就算性命得保,也要在山寨里的弟兄面前大大的丢失颜面。
笑满楼默默地跟在云帆身后,二人都没有言语,直到走出了山寨大门,笑满楼才追上了上来,伸手便拍向云帆的肩头:“不知小哥出身何门何派?这打扮倒像是丐帮的弟子。”
笑满楼的这一拍,本想表示一下亲近,看似随意,不过以他的身手自然认为是十拿九稳,没想到却是拍在了空处。
这一下云帆在他眼里就更加神秘起来,自己虽算不上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能如此这般不着痕迹就躲过的,却着实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