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持续了近六个月的漫长征伐,时间刻刀般在大地上留下印记。
酷寒严冬的凛冽寒风,渐渐被初春料峭的微凉取代,最终又在初夏渐起的暑气中消融。
自始至终,汉军铁蹄从未停歇,沉重马蹄踏碎了漠南每一寸冻土,碾过了每一片返青草场。
茫茫雪原,泥泞沼泽,直至骄阳炙烤的干裂土地,都留下了这支复仇之师不可磨灭的印痕。
这与其说是一场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席卷一切,带着血与火的清算。
和连,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如同惊弓之鸟,妄图在绝望中聚拢溃散的部众。
他在残存部落间奔走呼号,试图编织一张脆弱的联盟网,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然而,面对装备精良、意志如钢,更燃烧着复仇烈焰的汉军主力,一切挣扎都如同螳臂当车,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零星的抵抗火花偶有闪现,旋即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无情扑灭。
近百场大小规模的冲突,勾勒出这场征伐的血色轨迹。
从最初迅猛如雷霆,撕裂部落宁静的夜袭,汉军如同暗夜幽灵,将恐惧深深植入每一个参与暴行者的心底。
到后来,面对负隅顽抗者筑起的简陋据点,汉军展现出冰冷的战争效率,土垒木栅在重型器械面前如同纸糊,攻坚战往往以压倒性优势迅速终结。
直至最后阶段,对四散奔逃残余势力的围追堵截,如同撒开一张天罗地网,务求除恶务尽。
鲜卑人曾经赖以纵横草原,引以为傲的骑射技艺,在汉军严整的步阵、犀利的强弩攒射以及同样精锐的骑兵冲击面前,彻底失去了往日光彩。
他们引以为傲的速度,撞上了更为坚固的壁垒;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遭遇了更为致命的远程打击。
三十余个曾派遣族人参与弹汗山劫掠与屠戮的鲜卑部落,被彻底从草原上抹去。
昔日牛羊遍地、炊烟袅袅的繁华牧场,如今只剩下焦黑土地和随风飘荡的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的焦糊气味。
和连和他麾下几个最为顽固的大族首领,终究未能逃脱宿命。
在关羽青龙偃月刀划出的冷冽弧光下,或是在张飞丈八蛇矛卷起的狂暴风雷中,他们一一授首。
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被仔细处理后,高高悬挂在汉军迎风招展的旗杆顶端。
它们在风中摇曳,无声诉说着背叛与暴行的代价,成为草原上最为严酷的警示。
就连盘踞在东北方向,实力相对雄厚的慕容、拓跋等大部落,也未能置身事外。
只因他们曾派遣部众南下助纣为虐,参与了那场令人发指的恶行,汉军兵锋便毫不犹豫地指向了他们。
虽非彻底剿灭,但汉军凌厉的扫荡摧毁了他们重要的据点,焚烧了囤积的物资,斩杀了反抗的武装,使其势力元气大伤,数年内再难恢复。
此役,汉军斩杀负隅顽抗的鲜卑武装力量,统计约在八万之众。
另有超过五万不愿归降,且经查实参与过劫掠或屠戮行为的牧民及其家眷,也被悉数斩杀。
其余鲜卑牧民和其家眷有近六万被俘虏。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自由,被剥夺了一切,沦为最底层的奴隶。
一支支庞大而沉默的队伍,在汉军押解下,如同失去魂魄的河流,被强制迁往云中郡等地。
等待他们的,将是在冰冷监视下修筑城池、开垦荒地的无尽苦役。
他们流下的汗水,将浇灌他们曾经试图摧毁的土地;他们付出的劳力,将加固他们曾经肆虐冲击的边防。
血债,终究要用血与汗来偿还。
复仇之路,终究不会坦途一片。
长达半年的征伐虽摧枯拉朽,却也并非全无波澜。
草原之上,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未改变。
眼见鲜卑南庭主力灰飞烟灭,昔日被压制的南匈奴与部分乌桓部落,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他们之中,或有觊觎鲜卑覆灭后留下的真空,妄图分一杯羹者;或有慑于汉军雷霆之威,又恐唇亡齿寒,选择与残存鲜卑势力抱团取暖,寻求一线生机者。
于是,在寒风凛冽的白山一带,一支拼凑起来,成分复杂的联军悄然集结。
南匈奴的骑手、乌桓的射手、以及不甘灭亡的鲜卑残部,三股势力合流,竟也汇聚了近十万之众,企图凭借地利,构筑一道阻碍汉军脚步的屏障。
那是一片地势险峻的山地,乱石嶙峋,沟壑纵横,寒风穿梭其间,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联军在此设伏,利用熟悉的地形,一度给长途奔袭、略显疲态的汉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冰冷的箭矢自暗处射出,刁钻而狠辣;剽悍的骑兵利用复杂地形,时而冲击,时而游走,试图打乱汉军严整的阵型。
汉军前锋甚至一度被死死缠住,推进受阻,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与焦灼感。
中军大帐内,沙盘推演,气氛凝重。
然而,这并未动摇汉军的决心。
戏志才指尖轻点沙盘上白山的地形关键节点,眸光深邃,已然洞悉敌军部署的虚实。
郭嘉则轻摇羽扇,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人性的弧度,似乎已预见到联军内部的矛盾与脆弱。
二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一套针对性的破敌之策已然成型。
陆恒端坐帅位,听完二人分析,面色沉静如水,之前的些许凝重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目光扫过全局,一道道指令清晰而迅速地传达下去。
战鼓声再次擂响,号角划破山谷的寂静。
左右两翼,黄忠老当益壮,弓弦震颤,每一箭都精准地钉在联军阵型的关键节点,有效压制着侧翼的袭扰;郭子仪指挥的步卒如同磐石,稳稳顶住压力,将敌军的冲击牢牢限制在预定区域。
时机成熟。
陆恒手掌猛然挥落。
中路,关羽丹凤眼微眯,青龙偃月刀寒芒乍现,仿佛一道青色闪电,骤然撕裂了敌军看似坚固的防线。
紧随其后,张飞豹吼震天,丈八蛇矛狂舞,卷起一道混杂着血肉与尘土的狂暴风雷,将阻挡在前方的敌人尽数扫荡!
两员绝世猛将如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联军的心脏地带。
与此同时,一支更为隐秘的力量动了。
王鹤和他麾下那群如同幽灵般的“猎鹰”部队,早已利用夜色与复杂地形,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联军侧后方。
此刻,他们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而致命地刺入了联军混乱的后阵,放火、袭扰、斩杀指挥官,制造了巨大的恐慌。
前后夹击,中路洞穿,侧翼被牢牢牵制。
原本就因不同部族利益而显得脆弱的联盟,在汉军精心策划、雷霆万钧的打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所谓的十万联军,顷刻间化作乌合之众,开始了争先恐后的溃逃。
白山上下,猩红浸染了积雪与泥土,尸骸堆积如山,兵器断折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臭。
此役,汉军以无可争议的优势,彻底碾碎了这最后的抵抗力量。
白山之战的惨烈结局,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觊觎者的野心和侥幸。
乌桓各部彻底胆寒,残余力量丢盔弃甲,仓皇逃回白山以东的故地,龟缩不出,数年之内再不敢将目光投向西方。
南匈奴单于望着麾下锐减的兵马和族人脸上难以掩饰的惶恐,终于明白了与这支复仇汉军对抗是何等不智。
他带着残存的部众,放弃了水草丰美的漠南之地,开始了一场更为艰难的西迁,向着茫茫草原深处而去,只为远离这片已被汉军赫赫凶威笼罩的是非之地。
持续六个月的铁血征途,至此,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
大汉的玄色龙旗,插遍了西起稽落山,东抵白山险隘,北达遥远土兀剌河的广袤土地。
曾经威胁云中郡安危的漠南鲜卑势力,无论大小部落,无论是否参与联盟,至此已被彻底扫除,再无成建制的威胁存在。
那积压在无数汉边民心中的血海深仇,那刻骨铭心的恨意,终于随着这场彻底的清算,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宣泄。
漠南大地,此刻寂静得可怕。
风吹过焦黑的土地,卷起细碎的灰烬,空气里残留的焦糊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
曾经的牧歌与炊烟,已彻底被死亡与征服的气息取代。
血债,终究用血与汗,以及更为彻底的毁灭,偿还干净了。
但陆恒站在白山之巅,望着脚下苍茫的草原,心中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
战争的创伤,需要时间来抚平。
而这片刚刚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如何真正纳入掌控,如何让汉家的文明在此扎根,将是下一个巨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