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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妃拉着年羹尧向前几步,低声问道:“那位贺先生请回来了吗?”
“额...”年羹尧目光游离。
“哥哥!”华贵妃气的跺脚。
“不是我不愿意请啊妹妹,”年羹尧面上露出些委屈,“那个贪图富贵的,已经进了果郡王王府了,这我有什么办法啊?”
“果郡王?”华贵妃皱着眉头疑惑自语,“他不是醉心山水吗?养幕僚做什么?”
又问:“那其他幕僚呢?”
“能请回来的都请回来了,不过...”想起那些幕僚年羹尧就皱眉,“没几个有用的。”
“为何啊?”华贵妃问。
“要让献点计策,倒是能说几句话,但十个里头有九个,一天到晚奉承你哥呢,”年羹尧满脸轻视。
年羹尧自不会觉得自己妹妹骗他,但是这些个幕僚要是都看不破自己现在的处境的话,要他们有什么用呢?
唯一能看破的,早前因为说话不好听,年羹尧不耐烦,给赶走了,现在也请不回来了。
“十个里头有九个不行,那不是还有一个行的吗?”华贵妃期待道。
“额...他是有点用,”年羹尧想挠挠脑袋,但是官帽太碍事了。
“但是他是我绑来的...嘿嘿...”年羹尧干笑两声,“现在还不乐意给我出主意呢。”
“绑...绑来的?”华贵妃觉得自己脑子没太转的过来。
“对,姓贺那老头子是请不回来了,但是我发现这个姓陈的脑瓜子特别灵活,我就想让他帮我做事。但是他不仅说我坏话,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保证,我很有诚意去请了!”
年羹尧认真看着自家妹子,“但是他就是不肯,所以...嘿嘿...”
“哥哥也真是的,”华贵妃嗔怪的看年羹尧一眼,却不觉得年羹尧有错,人才难求,一时半会不肯倒无事,人总有衣食住行,多多的银子砸下去,总有动心的那天。
“那哥哥可要好生礼待那位陈先生,争取早日让他为我年家效力。”
“那是自然。”年羹尧自信点头,他跟自己妹妹的脑回路没多大差别,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不过这一时半会确实没个能出好主意的,年羹尧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嬉皮笑脸问:“妹妹,你在宫里不是也有脑瓜子好使的人吗?你叫她再给你出出主意呗!”
如华贵妃知道年羹尧什么德行,年羹尧也知道自己妹妹没那么聪明。光凭她自己怕是不容易发现皇帝对年家的利用。
华贵妃抿了抿唇,脸上颇有些不自然,有脑子的是有...曹嫔太有脑子了,都死了。
不能又去找柔嫔吧?
...怎么才能让她开口呢?
华贵妃嘴上不乐意,脑子却很诚实呢!
“我尽量,”华贵妃秀眉微蹙,又苦口婆心道:
“哥哥,家里那些人,你可得压住了,别一个两个的都被几句好话哄得找不着北了!年家现在看着光鲜,可皇帝这一出,都来第二次了。”
华贵妃指的是皇帝设宴款待年羹尧之事。
“我这个贵妃之位,就是哥哥西南大捷的消息传过来后,皇上晋封的。”
“不...不好吗?”年羹尧犹豫看着华贵妃,晋位不是好事吗?
“有什么好的?不过空中阁楼罢了。他若真的心里有我,如何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给我呢?给我无上荣宠,又让我无枝可依,”
华贵妃满脸都是落寞,眼里更是有了悲苦,“这荣宠,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收回去的东西罢了。”
片刻沉默,翊坤宫也近在眼前。
“哥哥你要记住,一定不得骄狂,少听那些蒙蔽人心的吹捧,年家人也一样!”华贵妃嘱咐,“时常与我通信啊。”
年羹尧连连点头,确实,少几个人瞎吹捧,自己头脑还是能清醒不少的。
年羹尧压制年家,着实比华妃管用,因为不听话的年羹尧是直接上拳头的。
但是没过几天,年羹尧却发现,哪怕他能压制住年家的人,可外头络绎不绝的人怎么办呢?
曾经自己搞出来的事情,比如说官员跪迎,哪怕他现在不搞了,他直言拒绝了,却仍是会有官员...跪迎自己。
连他昔日的政敌,竟好似也臣服于他,还带头做起这样的事。
好几次年羹尧都忍不住脾气要出手,可每每他还没打几下呢,那不中用的东西就叫嚷的跟死了亲爹一样。
然后...就有更多人跪迎自己了,甚至还有不跪迎自己就要被自己打的流言出现。
屡屡有御史弹劾自己,他每次都想请罪,可皇帝每次都偏向自己这边,这请罪的话,他愣是说不出几句。
年羹尧这回是真的怕了。
若无妹妹提醒,他说不得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狂傲的没边,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与妹妹谈过之后,他清醒很多,也多了警惕,他知道这样不行,他想收敛,却收敛不了。
局势竟然是自己控制不住的!
他被皇帝抬得高高的,离地面远远的,掉下去是会摔死的。
骑虎难下无外乎此。
皇帝是真的容不下年家,容不下他年羹尧了。
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年大将军,现在每每下朝回家,就是坐到那位陈景瑞陈先生的院子里,唉声叹气,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到处转圈。
时不时希冀的目光投向陈景瑞,看的陈景瑞很不自在。
你有什么问题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出谋划策啊?!我上赶着开口...总有些...落面子啊...
早先被这样的土匪行径掳过来时,陈景瑞天都塌了,以为我命休矣,死前过个嘴瘾,什么狠话都放出去了。
结果这兵蛮子...就真只是把人掳过来,竟还颇为礼遇!
他的家小也被照顾的好好的,前几日他还和媳妇孩子见面了...
这...陈景瑞也就没那么抗拒年羹尧这人了。
何况这些天看着,这年小子...有时候着实有些傻气啊。
眼见着年羹尧愁成这个样子,陈景瑞倒是有心出谋划策一番,但他被关在宅院里消息并不流通,得这小子主动开口啊!
这真是....
翊坤宫里,华贵妃烧了手上和哥哥的通信,又一次唤颂芝,
“颂芝,你去延禧宫瞧瞧柔嫔在不在,若是没找见...就去钟粹宫再找找。”后半句华贵妃脸上略有些不自然。
这些日子华贵妃不是第一次请安陵容了,不过安陵容几乎都在钟粹宫。
让华贵妃放低身段去钟粹宫...她又不是很愿意。
好像要跟甄嬛认输似的。
但宫外年家的情况愈演愈烈,慢慢的,哥哥连给她写的信,字里行间都带了些无措。
华贵妃哪里不明白?她哥哥是真的慌了。
华贵妃连夜访延禧宫这样的事都尝试过了,可柔嫔她...偏偏那日竟是宿在了钟粹宫。
她们感情怎么这么好?柔嫔就不担心甄嬛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威胁她的六阿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