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仙家怎么说?”
这句话问出口时,我的声音都在发颤,我看着堂单上那些熟悉的名字...每一个都安静的可怕。
胸口像压了块冰,又冷又疼,分不清是失望还是委屈更多。
常有在借着阳阳的身体撇了撇嘴,这个动作让他这一刻看起来格外的...刻薄?
“你家仙家们?”他冷笑一声,“都快忙成陀螺了,哪还顾得上你。”
“忙?”我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了茶几上,疼的我一哆嗦,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们忙什么能比弟子丢魂还重要?家里这么多仙家,就没有一个仙家有时间能出手了?”
堂单依旧静悄悄的,连平时最爱凑热闹的胡天武和黄天花都没有动静。
“出什么手?”常有在突然拍案而起,阳阳纤细的手掌在实木茶几上拍出闷响,“王军那龟孙家的仙家太快了,你也没给你家仙家反应过来的时间啊。”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后面的柜子,疼的我龇牙咧嘴。
“然妹,”常有在的语气突然软下来,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这事......真不能全怪你家仙家。”
我知道他说的对,那个在天还没完全亮就慌不择路给郝姐打电话的自己,那个轻信王军的自己,那个被香客夸几句就飘得忘乎所以的自己...
每一个选择都蠢的令人发指。
“那现在...”我滑坐在地上,声音弱的仿佛只有自己可以听见,“怎么办?”
常有在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叹了口气。
阳阳的身体晃了晃,常有在退了下去,她扶着酸软的腿跌跌撞撞扑过来抱住我,两个女孩一起跌坐在地上。
“你干爹去想办法了,他去找老蟒了。”阳阳的声音恢复往日的温柔,握住我冰凉的手,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我家老蟒和你外公都是在地府有官职的,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窗外骤然卷起一阵风,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潮湿气息。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道哥说......我会死,阳阳,如果魂找不回来,我是不是真的会......”
“啪!”
阳阳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力道大的我眼前直冒金星:“你放什么屁呢?”
她气的眼眶发红,“这么多仙家护着你,轮得到那个道哥说三道四?”
我机械的点着头,视线模糊成一片,阳阳的身体猛地一颤——是老常带着老蟒回来了。
阳阳的面容瞬间变得威严冷峻,老常借着她的嘴开口说道:“查清楚了,王军那厮确实把你的魂扣在地府了。”
我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老常继续道:“你梦里签名写上的那个木木不是你家木哥,而是凑巧一个叫木木的孤魂野鬼,就是梦里最后朝你扑过来的那个。”
阳阳突然深吸一口气,像是压着极大的怒火,“那鬼玩意被老蟒捉来问话的时候,还振振有词!”
窗外的雷声越来越近,闪电照亮了阳阳半边脸,“那混账东西居然说.....说这是他的合法婚姻!”老常气的直喘,“还把王军做法事烧掉的表文掏出来给我和老蟒看,说这是你和他的结婚证书,还有你突然这么多香客,都是那个鬼给你招的财,他给你招的每一分财都是在消耗你的阳寿,想让你早点下去陪他,如果这个事情不处理的话,两年之后你就会意外身亡。”
我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地板的凉意透过裤子渗进来。
雨点终于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老厂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你外公还在和地府交涉。”老常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发顶,“老蟒和我也商量了,咱们可以先去地府告阴状,打官司......既然是被骗婚......”
“对!我是被骗的!”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抬起头,“王军要是告诉我这是结阴婚,要是告诉我还得扣我的魂,我死都不会答应的!”
雨幕中,堂单上的“万志凛”三个字好似泛起了金光,我直起腰板,瞳孔里终于有了焦距。
“有门路。”老常借着阳阳的嘴说道,声音带上了一丝兴奋,“地府同意咱们告阴状了。”
突然,老常急急的退了下去,换成了老蟒,她浑身的磁场陡然一变,眉宇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她的手无意识地在茶几上画着复杂的符文。
“听仔细了。”老蟒的声音带上一丝沙哑,“准备两支三尺红色蜡烛,蜡烛身上必须缠金线。”老蟒的手指戳向我的眉心,凉意直透天灵盖,“一万个金箔元宝,要叠成金锭样式,不能用机器压的。”
我手忙脚乱的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噼里啪啦的打字记录下来。
窗外的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还要准备十个橙子,这样摆....”老蟒用手在空中比划着,“五个橙子排成半圆,另外五个方向对称,蜡烛分别插在两边正中间的橙子上,要确保同时燃尽。”
说到关键的地方,老蟒控制着阳阳抓起我的右手,在空中有力的划了几道:“状纸要用红色的纸写,王军的名字和你的生辰八字必须准确,最好有他的地址,也写上。”
我的掌心突然刺痛,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血色“冤”字。
“王军给你做法事的日期,准确到时辰,还有做法事的细节,一个都不能漏。”
阳阳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老蟒退了下去。
她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我连忙倒了杯水递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比她还厉害。
“快......快写。”阳阳指着佛堂桌上的一沓红纸,红纸,“我联系看看有没有佛店能连夜送叠好的元宝过来。”
我忙走到佛堂,抽出几张红纸,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