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房间里,姬玄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要被自己抠出洞来了。
今日吃下去的东西,更是尽数吐了个精光。
但万幸的是,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此刻,一颗已经被消化了三分之一的黑色药丸,正静静的躺在恭桶之中。
而随着肚子里还未消化的药丸吐了出来,他身上的不适之感,也在渐渐消退。
他继续干呕了几下,确信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肚子里只剩下一肚子酸水之后,总算长舒口气。
他强撑着力气,掏出手绢将剩下的药丸从恭桶里捡出来,用力捏成碎屑,丢进窗外的花园里。
确认碾碎的药丸与周遭的泥土混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终于没了力气,整个人软软的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带着呕吐物的酸味的空气。
“呼~”
喘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
他艰难的抬起手,从怀中将那块古朴厚重的黄铜虎符掏出来。
黄铜制成的虎符,造型精美无比,在房中昏暗的烛光映照之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呵呵!”
望着手心里的虎符,姬玄终于笑了。
他胸膛上下起伏着,笑声牵动胸腔,让他不断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但他仍是在笑,笑声震耳欲聋,酣畅淋漓。
有了这块虎符,他最大的短板,也将补齐。
是的,他来大周,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补足他手上无兵的短板。
这是一个乱世凶年,无辜者嚎啕大哭,野心家率兽食人。
纵然七国之间的局势相对稳定,但谁都清楚,这样的稳定,只是暂时的。
不久的将来,七国之间必有一场龙争虎斗。
而在这样的乱世凶年里,手里没有兵,可谓是寸步难行。
姬玄刚刚过来的时候,面对姬氏父子的打压,其实不是没有想过直接造反。
有道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姬玄,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接受了新时代教育的反封建青年,热血,他从来都不缺。
但他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逞匹夫之勇的打算。
因为,没意义。
正如当日苏妙真去营救他时,他说的那样,大梁再怎么衰落,手上也还有几十万大军。
而他呢,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纵然大梁国中或许有将领感念原主亲舅舅死得冤枉,愿意向他施以援手,但那点力量,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毕竟在这样的凶年之中,大家唯一的追求,就是活下去。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一个大将军死了,还会有第二个大将军。
并且朝廷为了安抚他们,还会采用不限于升职加薪送老婆之类的手段,来换取他们效忠。
因此,他们没必要因为所谓的名声,去跟着姬玄去干造反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再者,他也很难去判断,那些朝他伸过来的手里,哪一只是真的想拉他,哪一只是表面上拉他,实则准备暗中踩他一脚。
到了那样的境地,他已经不敢再无条件的信任任何人。
哪怕是大表姐,他同样有戒心。
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能用,也没有谁敢毫无顾忌的去用。
但现在,局势彻底逆转了。
三万凉州军,听起来不多。
但这却是他真正能够用来起家的力量,只要澹台明月不怀疑极乐丹的药性,只要他的身份对大周还有用处,他便能够毫无顾忌的去调动这支军队。
甚至暗中操作,直接将三万凉州军掌控在手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他躺在地上,笑了很久很久,笑得泪花都出来了,才缓缓攀着床沿站了起来。
此刻,他的双腿有些发颤,浑身更是又酸又涨。
但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便从未有任何一刻,心情比现在更加愉悦。
昔日,有江东霸王孙策,向袁术借精兵三千,战马五百,最终成就江东霸业。
后来,有唐宗以八百府兵为矛,手刃太子建成,创立不世之功业,名传千古。
再后来,更有藩王朱棣,以八百亲卫起家,鏖战四年,终为天下之主,博得大帝之名。
而今日,他的起点,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高。
他现在有兵有名,天下之大,何事不可违?
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三万凉州军,将会成为他累积原始资本的锋利长矛,更会成为他威加宇内的雷霆之鞭。
他起身,将兵符小心翼翼地收好,随后扶着门框出了里间。
见姬玄终于出来,整个人一副脸色惨白双目无神,活像被抽了魂一样。
守在外间的几人顿时脸色大变。
“殿下,您这,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这大婚之日……”
小猫儿和小狗儿一个健步上前,一左一右搀住姬玄的手臂,眼中满是痛楚。
就好像姬玄受了折磨,他们也能感同身受一样。
姬玄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一路跟着他来到矮桌旁的软榻上坐下,整个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靠在软榻上缓了一会儿,果断对着几人下令道:“去,让厨房再上桌菜,饿了。”
姬玄这话一出,四小丫鬟与小猫狗儿顿时愣在原地。
“去啊!”
姬玄强撑精神,催促了几人一声。
几人顿时如梦初醒,赶忙慌乱的转身去安排。
随着院中下人动弹起来,很快,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便摆上了姬玄面前的案几。
刚刚经历了一场折磨,姬玄急需补充能量,同时,还需要用一些假动作迷惑一下澹台明月。
两两相加,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提起筷子就风卷残云一般的开始进食。
与此同时,公主府主院之中,澹台明月已经换上了真丝睡裙,坐在铜镜前面,任由贴身女官给她卸妆。
而她的身后,一名身材纤瘦的苗条少年,正在低声向她汇报姬玄院中发生的事情。
听见姬玄在药效发作之后,竟然还有余力吃饭,并且还吃了不少,脸上顿时浮现古怪之色。
但转念一想,以姬玄的骄傲,大抵是不愿在人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的,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挥手斥退女子,遥望铜镜之中的自己。
脑海中不自觉回放那一瞬的触感,一张脸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忍不住低低怒骂:“该死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