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天亮,江卓年才眨着酸乏的眼睛,望了眼许一柠家的楼层,才缓慢开车离开。
心情有如巨石压胸。却又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如常。
许一柠同样熬了夜。她连夜疏理贺霖这个项目的资料,躺下三个多小时,现在起来准备去公司。
中午特意抽出两个小时,跟一家低调老牌的律所负责人见面。
许一柠带了两个资深助理同往。他们几乎不在同一时间出现。
都是心腹。
律所负责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这次非同寻常,也更明白为什么出动的不是许氏的律师团。
这是许小姐的个人资产。跟悦峰山庄一样性质,估值却是几十个悦峰山庄。
纵使知道许小姐早就是许氏接班人,但她这个年龄就拿得出手悦峰山庄这样的成绩,还是让人惊叹。
然而现在,她在打破她自己的记录和界限。
后生可畏。
律所负责人只能感慨,比之许总,许小姐的征程更叫人心潮澎湃。
他们也势必跟着水涨船高。必须用心用力打好这一仗。
见完律所的人,许一柠下午回复贺霖,约他第二天晚上见面,在寰东酒店顶层。
她包下一整层。这里可以俯瞰南城,磅礴开阔,站在这里会生出君临天下的野心。
许一柠一改与周时川见面时的形象。这次她将长发挽起,戴上玫瑰金细框眼镜,身上是定制衬衫和配套裙子,高跟鞋的鞋跟不高不矮,整体形象干练利落。
她的香水很淡,妆容清爽干净,唇色介于正红和朱砂红之间,衬得她神采奕奕。
贺霖被人引进去时,一眼看到坐在落地窗旁的许一柠。
她完全是商务着装,如果不是颜色轻淡,他会以为她要跟他谈判。
不过也没差。当她看到他进来,她朝他轻轻颔首,神色温和淡定,气场瞬间敞开,又慢慢地收敛。
那一瞬间贺霖仅凭感觉就知道,她是个强大的对手,虽然裹着温和的皮囊。
贺霖一样重视这次见面。如果说周时川的重视是细节决定一切,那么他的重视则是明明白白的一丝不苟,严阵以待。
黑色的商务衬衫没有多余的装饰,铁灰色的西装透露着生人勿近的疏冷。
他的头发理得稍短,腰板挺正,力量感很强,不愧是当过兵的人。
他很冷峻。许一柠知道他在贺家的日子不好过,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心硬如铁。
所以也不奇怪贺霖会在文里毫无负担地背刺女配,在她背后放冷枪。
可惜这次,赢的人不会是他。输的也不会是她。
许一柠保持礼貌的浅笑:“贺总来了,坐。”
像跟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见面,并没有太多生硬的开场白。
贺霖拉开椅子,在她对面落座。这才看到桌上竟然放着白酒和啤酒,唯独没有红酒。
啤酒还是易拉罐那种,很普通的牌子,跟这餐厅环境、跟他们、跟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拧了下眉。许一柠如果想跟他玩这些把戏,那将毫无意义。
他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人,也厌恶这种迂回试探。
虽然他很想争取到许氏的注资,但听了许一柠的条件后,他也知道这绝非易事。
因为她的首要条件是让周时川退出这个项目。
周时川是他最信任的人,她竟然第一个就要将他信任的人踢出局,他怎么能相信这位许小姐有合作的诚意。
不过话说回来,许一柠早早就被定为许氏的继承人,没点狠劲也说不过去。
但别想他当冤大头。大家都是为利,且是巨大利益,耍心眼虽是必然,但谁耍得过谁,就看自身有多硬了。
贺霖冷淡地开腔:“许小姐,我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周时川退出?”
许一柠比个姿势,让人上菜,她不急不缓地说:“我想对接一步到位,不想浪费时间。”
贺霖冷嗤:“这跟他的参与并不冲突。”
许一柠轻蔑一笑,“难道贺总能让他全权代理?如果不能的话,我建议贺总最好连秘书都不要带。我尚且坐在这里亲自跟你对接,你又凭什么需要上传的人?难道你没有决断的能力?”
这话很犀利,贺霖正想反驳,许一柠却突然推过来一份文件,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贺总可能有点气恼,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不妨看完我的条件再谈。”
贺霖低头看起文件,没一会儿眼底就冒出两簇火来。
简直看不下去。
许一柠要占51%,妥妥的话事权。
贺霖怒目而视,“许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想跟许氏合作,并不是跟许小姐——你。”
许一柠点头,微笑,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隐约可见锐利,“可是你没得选,你等不起。试想你落下签字的那一秒,第一笔注资到账,你就能摸到贺家最重要那把交椅的边,很振奋的事,不是吗?”
贺霖的爷爷,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诚然他可以找别人合作,但只有在她这里,他赶得及。
时机就是这么重要,由不得他想不想。
贺霖的目光染着愤慨和不甘,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女人,此时的她在他眼里,跟趁火打劫无异。
许一柠将啤酒推过去,“红酒有红酒的高贵,啤酒有啤酒的不羁。贺总应该不用我套那句黑猫白猫的话。”
贺霖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