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玲想劝林月别插手。
可是林月拉着人就快步离开了院子。
狗蛋远远看着林月牵着小伍，摸不着头脑。
他上回被林月调戏了后，越想越气，但每次回忆起来，又清楚知道她确实帮了自己。
他才不会感谢林月。
顶多.……
顶多以后再也不骂她是肥婆。
而且现在林月瘦了很多，圆滚滚的肚子不见了，脸胖、腰粗，手臂有劲，一双杏眸笑眯眯的，也没过去那样讨厌。
他偷偷跟着林月，想看看她打算干什么。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头抓住。
小虎拧紧了眉毛，嗓音粗厚地质问。
“你干嘛跟着我姐姐？”
狗蛋慌了，后退两步，小脸憋得通红。
他立马骂道：“谁跟着你姐姐，你别污蔑我，那个大肥婆有什么好的，我才不关心她！”
小虎看着他逃走，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和狗蛋关系一向不好，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朝着姐姐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月来到了一间新砌的平房外。
孙启在院子里晒草药。
他听到动静，从里头走出来，入眼便是林丫头牵着个孩子。
他人老了，又加上这几年村里人不怎么找他看病，所以他对这些小辈们并不熟悉。
见到林月和她弟，他伸手招人进来。
“今天刮什么风，跑到我这来了？”
林月将小伍往孙爷爷跟前推了推。
“爷爷，这是周家的孩子，名叫周伍。他妈因为难产去世，后妈呢，不是个好的，对他是非打即骂。你看看这手臂，伤成这副模样了。”
“你能不能给他弄点药，治疗一下。”
孙启板着脸，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的伤口。
小伍有些胆小。
其他孩子们都说，这个孙爷爷很凶，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孙启捏住他的手臂，在淤青的地方按了按，随即冷淡地道。
“进来吧。”
林月在院内转了转。
之前被掀飞的厨房屋顶已经重新修好，此时上头铺了厚厚一层芦草，看着并不扛风。
孙启让人坐在板凳上。
随即从里头放药草的房间里，取出一瓶药油。
这瓶油是他用红花、没药、防风、金银花、等草药浸泡山茶油制作而成。
对于跌打损伤来说，疗效不错。
他往小伍的手臂上倒了一些，用双指来回揉搓，慢慢将药性揉入皮肤。
小伍只觉得伤口处又疼又热。
但他很会忍耐，咬着牙，一声不吭。
小虎蹲在旁边，用手挥了挥鼻前。
“这味道好冲。”
孙启让孩子把衣服都脱了，然后帮他在各处伤口涂抹了一番。
等做完这些，他才把药油拿了回去。
林月跟着他进屋，孙启脸色铁青。
“干嘛，有事快说。”
林月笑道：“孙爷爷，我们村里就你一个老中医，您这一身本事，没想过找个徒弟继承衣钵吗？”
孙启明白了她的意图后，指了指她的脸蛋。
“你原来是打了这样的坏主意。”
“带着人走，我半只脚都要迈入棺材板了，要个屁的徒弟。”
林月退了一步。
“我也不是给你找麻烦，不教就不教，不过这孩子可怜，还请你让我拿你的名头，狐假虎威一次。”
孙启默了几秒，最后还是不忍。
“你打算怎么做？”
林月见他有松动的意思，赶忙解释。
“等会我把人给送回去，会和他爸妈说，你看着小伍面善，决定收他为徒。”
“当然，如果你愿意教点什么，我替他谢谢你。但如果你嫌他麻烦，以后就让他过来给你打打下手，干干活，不理会他就行了。”
“我只求，孙爷爷能让他别成天待在家里讨人嫌，受人虐待，能让他来这陪陪你。”
孙启被这最后一句话击中，失神了半刻，他沉默不语，久久才感叹道。
“好话坏话都让你讲了，我还能怎么办。反正我就是个孤寡老人，院子里多一个人又何妨。不过，我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再去教什么徒弟。”
林月连忙答应，能进行到这一步，已然是不错的结果。
她不求孙爷爷能把小伍照顾得很好。
只求这孩子顺利长大，少受些罪罢。
林月带着人离开。
小伍听到她的提议，殷切地答应，只期望父亲能同意他给孙爷爷当学徒。
他不想待在家里。
李香云进门后生了2岁的妹妹和半岁的弟弟，她脾气暴躁，说话尖酸刻薄，经常和奶奶吵架。
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李香云生气后会用腿踢他，拿竹鞭打他，动辄不给他饭吃。
虽然平时为了少挨打，他会跟着邻居的哥哥们后头跑，或挖野菜，或抓虫子，或捡麦穗……
但他们总会回家，每当他们离开后，小伍都觉得自己特别孤独。
他不想回那个家。
可是不回去又能怎么办？
他只是个小孩子。
如果孤身一人，会饿死，被野狼抓走，他很小，打到身上的伤会慢慢好，但是如果死了，会变成硬邦邦，冷冰冰的尸体。
他从心底里害怕死亡。
“小月姐，我什么都会做，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孙爷爷的恩情。”
林月见他这小屁孩一脸认真样，嗤笑道。
“你懂什么报答不报答，只要不给孙爷爷添乱就行了。”
“对了，等回去后，你多和你爸画画饼。就说你学了本事，可以四处给人治病到时候你可以赚很多钱。这些钱你会给弟弟妹妹花，还给他建新房子住，总之，讨好你爸准没错。”
小伍听到她这话，皱了皱眉。
“他打我，我还要给他建新房子住吗？”
林月见他一脸犹豫的模样，笑道。
“要学会嘴甜，嘴甜懂吗？你还是小孩子，现在做的任何承诺都不做数。”
“你只要知道，现在说谎是为了保护自己，等以后长大，你爸也老了，到时候，给不给还不是由你自己做主。”
小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以前，他只知道忍耐、沉默、流泪，只觉得天空灰暗无光。
然而，林月的话却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他原本的世界。
她牵着自己的手。
热热的，很暖和，好像把他遍体的寒意全部驱散。
他喜欢这种感觉，便有些胆怯地问。
“小月姐姐，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林月见他眼睛里闪着泪花，扯了扯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