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洋使劲摇头。
“不会的,柳嫂子最疼花荣,而且沈叔也说了,最后一个女儿以后招婿,他怎么会让花荣嫁到你家来。”
他的话音刚落,沈花荣便拉着她的大姐沈莺进了院子。
洪玉容看了来人,面露不屑。
“有什么不行,这么多年来,柳姐为了给沈袁抓药,养活三个女儿,回回都是找我王家借钱。”
“我和她是手帕交,自然看不得她饿死。我公公又和沈袁他爸是战友,这么多年下来,欠的债,早就上百了。”
“好在三个女儿,前两个女儿的的彩礼钱填了一部分窟窿,之后七七八八又借了些,两家的欠债还有整整89块呢。”
“我看着花荣长大,人才样貌也和我们家王骑般配,这才提出结婚抵彩礼的主意。花荣,这事你爸也知情,不然,他也不会松口放弃招婿。”
沈花荣听了她的话,脑子仿佛被人搅成了浆糊。
她只觉得全身发软,头顶如同响了一道惊雷,劈得她久久无法动弹。
“怎么可能,那这样,不就是我妈把我卖给你们了吗?”
沈莺见她无法接受事实,咬了下唇瓣,说出了实情。
“小妹,你就认命吧。你说得对,你的东西,是我偷塞进你篮子里的,我几次都想告诉你,但是妈拦着,我也是没办法。”
沈花荣垂泪欲落。
“那天晚上,让我出去见王骑的信,也是你偷塞给我的?”
沈莺一脸茫然,什么信?
她不明白花荣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小妹已经把自己当做罪人。
一想到也可能是母亲的手笔,她索性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没错,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看我和你二姐,虽然之前对你们姐夫都不怎么了解,如今不也过得很好吗?”
“爸妈年纪大了,你懂事一点,王骑一家,你也是知根知底的,总比嫁到其他村要好。”
89块钱,对于他们这些农村人来说,最少也要存上一整年。
甚至对于很多村民来说,能让全家吃饱饭,让一家子老小能有衣穿不受冻,生病了能吃上药就已经非常不错。
村子里多得是两三个姐妹挤在一个房间睡觉,一年到头吃不上肉的家庭。
更何况沈家最大的劳动力还是个病秧子。
沈莺其实也不想逼妹妹。
但她爸那种情况,自己和二妹嫁在村里,顶多时不时送点蔬菜回娘家。
她们在婆家也身不由己,平日里只是多走动些,便被时常念叨。
她俩对家里的欠债,根本就无能为力。
看着小妹被蒙在鼓里,不谙世事,沈莺心里很是烦躁。
嫁给王家,至少今后爸妈遇到难事,他们家会看在亲上加亲的份上,伸出援手。
如果嫁给其他人,对方婆家是个什么脾性还说不定呢。
沈莺觉得花荣不懂事。
然而,沈花荣则是双眼发红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姐。
她不敢相信是大姐诱骗自己,险些害她失了身。
那晚王骑压在她身体上的恶心感,光是回想,便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沈花荣感觉自己的世界被戳得粉碎。
过往的片段重新拼接,洪玉容对她的异常打量,爸妈锁在屋子讨论药药油钱,王骑闯入闺房笃定他俩必然结婚……
脑子里的弦,瞬间断裂。
沈花荣望着王骑,愤然瞪了他一眼。
但是想到躺在床上的父亲,这回,她没有赌气冲出院门,不管不顾地离开。
胡兆华深深叹了口气,他是真不知道其中的官司。
他先前也借过10块钱给沈袁。
本来以为他嫁了女儿后会还,难怪至今没有音信。
如今知道内情,他不由瞟了沈花荣,随后出面做主。
“这结婚的事,今后再商量,你们也知道,花荣其实对王骑没那个意思,一切都是她姐姐自作主张。”
王骑刚听了沈莺的话,这时也回过味来。
难怪他妈总是把握十足地催他和花荣多亲近。
甚至在他面前打包票,绝对不让他当上门女婿。
敢情两家早就说好了。
亏他还担心要去伺候沈袁。
他越发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也认为沈花荣太不识抬举。
此时见她跟个仇人似的瞪着自己,王骑气顿时觉得没趣。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花荣没这个意思,我也不会上赶着强娶她。”
“不过既然她这么有志气,那回去后麻烦凑一凑,把欠我们家的89块钱还回来。”
他突然像想到什么,扭头对着胡铁洋挑衅。
“你不是很能打吗?只要你愿意替花荣还钱,你打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不然,这歉你今天必须给我道。”
他用食指,指向地面,嚣张地看着胡铁洋,完全是小人得志的嘴角。
那样子,好像要胡铁洋给他磕头道歉。
胡铁洋的火气顿时涌了上来。
但他只能憋在心里头,屈辱地咬着牙,一声不吭。
王骑见他现在怂得像个孙子,心里痛快得不行。
打回去,他拳头还疼呢。
这样羞辱胡铁洋,远比他想象中的舒服。
胡兆华见他对自己儿子口出狂言,也是气得不行。
可他虽然是大队长,一时之间拿出89块给兄弟还债,他老婆铁定会造反。
89块不是一笔小钱。
徐梅早念叨着想加间柴房,冬天好和爸妈围在一起取暖,他儿子也差不多要说亲娶媳妇……
王骑勾了勾唇,语气里满是嘲讽。
“大队长,你和沈叔不是一向称兄道弟吗?怎么现在谈到钱,就亲兄弟明算账了?”
胡兆华脸色一变,死死握住拳头。
这小子太可恨,居然说出这种杀人诛心的话。
一旁的傅霆烨看他气得浑身颤抖,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