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混哪片的,不知道这铁道已经被我们包了吗,赶紧滚,不然攮死你。”
身后突然传来咒骂声,李华麟回头,就见几个背着竹筐的少年,正怒气冲冲的向着他跑来,
这几人都十七八岁的模样,手中都拿着弹弓,为首一人还拿着刺刀。
这刺刀很像是中正式刺刀,上面还有着血槽,这玩意在抗日战场上都少见,小屁孩哪来的?
“诶诶诶,你别乱挥,那东西是真家伙,有事好商量!”
几名少年跑了过来,拿着中正刺刀的少年,还挥舞着刺刀向着李华麟靠近,脸上恶意满满。
他见李华麟手中只有手电筒,并无什么“战利品”,打量着李华麟戒备的表情,才收起了刺刀,跨在腰间。
“瞧你那怂逼样,也敢来铁道上捡便宜,下次招子亮点,别谁的地盘都敢闯,滚!”
“磊哥,你看那边,上次偷煤渣的那几个家伙又来了!”
一名拿着弹弓的少年上前,指着远处铁轨上的几道身影,眼中有着怒意。
“妈的,上次让他们占了点便宜,还敢来,真当我们铁路帮是吃干饭的,给我上!”
少年一把推开拦路的李华麟,几个人舍弃了李华麟,向着前方身影追去。
“煤渣,这群人在拣煤渣?”
李华麟被小屁孩推了一把,脸上浮现怒意,但想到自己也是小屁孩,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刺刀,也只能咬牙忍着。
听得煤渣二字,微微皱眉,他想起之前某次写年代文时,有特意查过大量资料。
在北方,六十,七十,八十年代的孩子们,是经常会跑到火车站拣煤渣的,因为这东西是刚需。
北方是老大哥嘛,这边经常会往全国各地运输煤炭等物资,真正的无偿奉献。
那火车每次都是满载而过,路上偶尔掉落的残渣便是煤渣,有大有小,可以拿回家自己燃烧,补贴家用,
也可以拿去换零食,反正在那时很受欢迎,通常很小的几块煤渣就能换个一两分钱,或者一块块水果糖。
有利可图,盯上的人就多,久而久之,铁轨附近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帮派,有少年帮,也有成年人,专门盯上了煤渣。
这些人各自霸占一段铁路,但凡有人敢进入他们的区域拣煤渣,那便代表断财路,是必定要打个头破血流的!
李华麟心中咯噔一下,这几个少年追逐的人,好像就是李华舒的那个小团体!
她们疯了吗,为了点煤渣,竟然跑到小地痞的区域内铤而走险,
那些铁路帮的少年手里,可是有中正刺刀的,看血槽上的颜色,怕是见过的血不在少数!
中正刺刀可是抗日老兵的专属,家里有这个的,百分百有老兵,家中有老兵的,他们的孩子通常都敢想敢做,不顾后果。
“报警,对,报警,这年月有铁路警察,偷煤渣被抓到,最多是口头批评,可若是跟地痞起了冲突,那挂彩是轻的!”
李华麟目光在左右打量着,看到了远处的铁路警岗亭,内部虽没灯光,但他百分百肯定,那里绝对有人!
回头望向远处,李华舒几人的小团体,见到铁路帮的人追击,已经沿着铁轨逃窜了,一追一赶,想碰到也需要时间!
来不及犹豫,李华麟朝着岗亭跑去,狂砸玻璃窗。
“谁啊,大清早的!”
沧桑浑厚的问询声传来,岗亭的门打开,走出一名穿着蓝色警用大衣的中年人,
他手中拿着茶缸子,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李华麟,喝了一口茶,纳闷道:
“小同志,你有事?”
“警察叔,同志,我是来自首的,我犯错了,我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破坏了铁路正常运输秩序,你教育我吧!”
说着,李华麟在中年人那哭笑不得地表情中,狠狠踩了他一脚,转头就跑。
“嘿,你这个小同志,踩我鞋干嘛,你别跑!”
正常情况下,人们在铁轨上拣煤渣,是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只会被认为是占集体或国家便宜,
但这个时代,人们都穷啊,捡点别人掉落不要的煤渣,回去补贴家用,也算自给自足,
不论是铁路警还是铁路管理员,只要不是抓到现行,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他们家里的小孩子,也会在课余时间去拣煤渣,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来举报,铁路警最多也就跟过去看看情况,抓到当事人后批评教育一番,再严厉点,没收所得。
如果碰到老好人,他们压根都懒得去管,
可李华麟这一脚,直接把铁路警刚擦干净的皮鞋踩脏了,铁路警立马就不干了,放下茶缸子就追了上去,
一边追还一边喊:“你个小同志太混账,别跑了!”
“几个臭丫头真不给老子省心,要不是念在以后都是一家人,我才不管你们死活!”
铁路警越追,李华麟跑的越快,已经远远可以见到前方互相追逐的两拨身影了,
这铁路警眼看着李华麟嗖嗖跑,脾气也上来了,一边跑,一边吹哨子,已经打定主意,不抓住李华麟决不罢休。
嘹亮的哨子声在清晨传得很远,前方正在追逐李华舒几人的铁路帮,听到哨子声齐齐打了一个哆嗦,本能的回头望去。
就看到李华麟直直奔着他们跑来,身后还追着一名戴着红袖标的铁路警,都要骂娘了!
“嘿,你还有同伙啊,那几个小同志,都别跑了!”
铁路警追逐着李华麟,见李华麟追上了前面的铁路帮,脸色冷了下来!
李华麟他没见过,可铁路帮的人他见过啊,
这几个小崽子总来这边拣煤渣,还经常打架斗殴,每次都是下死手,都快是铁路警局里的常客了,
要不是念在他们年龄太小,不够定罪,早就把这几个小崽子送进少管所了,他们还敢出现?!
总之,有这几个小犊子出现的地方,就特么没好事!
“你们跑得好慢啊,加油跑!”
李华麟累得是气喘吁吁,只觉得腿肚子灌铅,仍旧不敢停歇,
愣是加速越过了铁路帮的几人,在路过少年身边时,还对着他握了握拳头,加油打气!
“你小子故意的,兄弟们,弄死他!”
铁路帮的人混迹在铁路,专门干拣煤渣和扒火车的营生,早就把铁路警的作息时间和工作时间摸透了。
清晨四点到六点之间,这些人上了晚班之后都会在办公室里睡觉,出来巡视的概率几乎为零。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铁路警,那指定是别人引过来的,一定就是这小子!
少年一想这个气啊,抽出中正刺刀,追着李华麟的后背就砍,差点就给李华麟来了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感受着身后凉风嗖嗖,李华麟顿觉牙花子疼:“小逼崽子真狠呐!”
听着身后的咒骂,李华麟当真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侧身一扑,扑到了铁轨左边,
他踩着石子打滑,反向向着铁路警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叔儿,快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