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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老四,起来了起来了,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开学了,晨跑跑起来啊!”

“起来起来,别睡了,懒不懒,太阳都晒屁股了!”

翌日一早,李华麟还在梦乡中,感到身上冷冰冰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就见李星宇笑眯眯的坐在床边,抽回了手,一脸的欠揍。

“李星宇,我xxxxxxx,你有毛病吧!”

打着哈欠裹了裹被子,李华麟送给李星宇一套俄语国骂,就要蒙头继续睡,

又见李星宇把冰冷的手探进他的被窝,彻底服气了,连忙双手求饶。

李星宇被骂了也不在意,反而抓着李华麟的痒痒:

“老大在的时候,咱们每天都晨跑,这老大不在了,我得督促你们,不能懈怠!”

“快起来,你九点不是还要去班级,给你的师妹们补课吗!”

苏睿也难逃李星宇的魔爪,被冰醒了,打着哈欠坐了起来,闻言呸了几口:

“呸呸呸,什么叫老大不在了,人家是去当兵了,又不是战死疆场了,你这个乌鸦嘴!”

“他这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习惯就好!”

李华麟实在是受不了李星宇的撩拨,只能眯着眼坐起来,双手揉搓着脸颊,缓解着困倦,哈欠连天。

遂对着苏睿道:“二哥,我有个秘密告诉你,其实李星宇是我...呜呜呜,你捂我嘴干啥!”

李星宇“凶神恶煞”的盯着李华麟,双手成爪子模样,威胁之意满满:“那意思是,你敢说,我就挠你!”

苏睿起身下地,趿拉着棉鞋开始穿衣服,浑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你是老三的曾叔爷,又不是啥稀罕事,我昨天就知道了。”

晨跑,单双杠,压腿,仰卧起坐,俯卧撑,充满朝气的大二生活,开始了。

李华麟三人晨练过后直奔食堂,买了几个馒头三碗粥就回寝室了,就着咸鸭蛋和咸菜丝对付了早饭。

临近九点,李华麟收拾好课本,动身去班级,这一下楼,就看到寝室楼门口站着叶婉清。

精致的中西方混血容貌,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仅仅是往那一站,便如空谷幽莲般引得来往学员不住侧目。

她见到李华麟下楼了,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前行,知道李华麟一定会追上来。

“你在等我?”

李华麟快走了两步,跟上了叶婉清,见她打开帆布包,取出一个用纸绳捆着的牛皮纸包,递了过来。

遂打量着牛皮纸包,靠近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清香味,不由眼神一亮:

“这股味道,是茶叶...难道是碧螺春?”

叶婉清闻言,眼中多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你鼻子真灵,没错,里面是碧螺春,还有一些桂花糕。”

“你嘴馋,我便想着回家一趟,总该给你带一些茶点,让你尝尝苏州的味道。”

再次嗅了嗅碧螺春的香味,李华麟把牛皮纸包塞进挎包,点了点头:“谢了。”

二人沉默了下去,直奔经贸系教室,进屋时,屋内已有十名师妹在座,都在翘首以盼。

叶婉清与李华麟分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取出了大一的课本翻着,

李华麟则是走到讲台上,先是对师妹们打了个招呼,便在黑板上写下政治经济学几个字:

“现在请你们打开教材的第七页,我们来浅析一下,什么叫做政治经济学。”

“大一的下学期呢,主要难点就是政治经济学入门,其实没什么难度,主打一个悟。”

....

时光如梭,李华麟的大学生活终究是在晨练,上课,自学,蹭课,代课,写小说中度过,眨眼间便来到了六月末,

寝室三人组,距离大二的期末考试,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天,李华麟正与李星宇在寝室里练习俄语对话,就见苏睿通红着眼进屋,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床边,泪水止不住的流。

李星宇满脸的疑惑,他还从没见过嬉皮笑脸的苏睿,有哭鼻子的时候,连忙拿着手绢凑了过来:

“谁欺负你了,我们帮你揍他去,尿唧唧的干啥啊!”

苏睿红着眼睛望向李星宇和李华麟,死死的咬着嘴唇,目光落向空着的床铺,再难掩悲意:

“老大他,回来了。”

“靠,你吓我一跳,老大回来了还不好,这有啥可哭的。”

李星宇闻言长松了一口气,锤了苏睿一拳头准备调侃,忽然愣住了,

一股极为荒唐的念头从心底浮现,他狠狠甩了甩脑袋,声音多了几分颤抖:

“等会,你说老大回来了,他人呢,为啥不回寝室?”

“你别哭啊,说话!”

十分钟后,李华麟,李星宇,苏睿三人在校长办公室内见到了庄闲,

还有身旁办公桌上那染血的解放帽,被血污侵透的黑白照片,两枚二等功勋章,一封银色纪念章,一截断裂的英雄钢笔...

庄闲见到了李华麟三人,不由得沉沉叹息,眼中难掩悲痛之色,开口道:

“我把华政的遗物带回来了,周华正他...牺牲了。”

李华麟望向校长,见校长坐在办公桌后一言不语,不由眼圈红了。

李星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断的喃喃道:

“不可能,老大他是大比全校评分第一,他的身体素质一般老兵都比不上,这绝对不可能!”

颤抖着拿起英雄钢笔仔细打量,遂又拿起被血污浸透的照片,这照片正是寝室四人在教堂门口的合照!

李华麟走到李星宇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庄闲:“我大哥他...怎么牺牲的!”

庄闲闻言,再次叹了一口气,怅然道:

“华正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兵,军训四十天便以新兵身份进入战场,跟随部队接连端掉越军数个阻击阵地,获得两枚二等功勋章。”

“他勇武果敢,在攻扣马山时,上级破格提拔他做突击小队的队长,奉命去捣毁越军的一处攻坚阵地。”

“那帮孙子在暗处部署了重炮,连续的炮火覆盖下来...小半个山头都炸平了。”

“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只在碎石堆里找到了半个军用挎包...”

“营长命我把周华正的遗物送给其家人,但周父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觉得还是由你们转交比较好。”

“周华正牺牲了,但他的功绩会被人民牢记,该有的抚恤金和丧葬费都不会少,这个需地方部门发放,周父签字领取。”

“至于这些钱有多少,还会不会有其他的额外补助,我也说不好。”

庄闲起身拍了拍李华麟,李星宇,苏睿三人的肩膀,沉声道:

“华政去武装部报到参军,是营长亲自接收的。”

“他曾跟我说过,军人马革裹尸是宿命,投笔从戎是他的选择!”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不幸死在战场上,一定要让我替他跟你们道个歉。”

“说他这辈子不能陪你们一起读书赏花了,如果有下辈子,还和你们做兄弟。”

说着说着,庄闲的泪腺也绷不住了,他抹了抹眼泪对着校长告别,拄着拐杖准备离去。

李华麟盯着庄闲那极不协调的双腿,哽咽道:“教官,你的腿?”

庄闲都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洒脱一笑,掀开了裤腿,露出里面的假肢,拍了拍:

“没啥事,就是突击扣马山的时候,腿被炸飞了,也不知道飞哪去了。”

庄闲握了握门把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走了过来,摘下李华麟胸前的钢笔,在纸上写了一处地址:

“差点忘了,周华正的父亲还在牛棚里劳改,你们给他转交遗物,得去趟兴凯湖农场。”

“兴凯湖农场,牛棚下放?”

李华麟打量着便签,嘴里呢喃着周卫国三个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很耳熟。

脑海中不断搜刮着上辈子的记忆,好像滨海市有过一个市长,也是牛棚里出来的,就叫周卫国!

不过这年月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下牛棚的也不少,没准是重名了...

他收起了便签,注视着庄闲离去,就见校长咳嗽了几声,幽幽道:

“当初周华正来我这里申请借调信,说要去应征入伍,我是说什么都不同意,你说好好一个大学生不念书,非得去...”

“后来武装部的张晓华亲自来找我,口口声声说周华正军事素养高,最应该去当兵。”

“我是不可能放人的,架不住张晓华拿驻军部压我啊。”

“最后只能双方都各退一步,周华正先暂时去当兵,等他退伍了,我再找教育局的领导申请,让他重新读大学!”

“你说说,你说说,就这么好好的一个苗子怎么就,怎么就死在战场上了呢!”

校长越说越激动,狠狠拍着大腿,这眼圈又红了,遂对着李华麟三人语重心长的道:

“我这个做校长的,不是说当兵不好,大学生是国家稀有人才,你们的责任是好好学习,然后用知识来回报国家!”

“行了,都回去吧,也别太伤心了,人各有命,给周卫国送遗物的事,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