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闻景,而是一位两鬓斑白,身姿却格外挺拔的老年人,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位类似于保镖一样,身形高大的白人男子,老年人身着一件黑色毛衣,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很有礼貌,极有涵养的模样。
“您好,请问您是……?”
时骨站在门内,好奇地打量他半晌,礼貌发问。
“时骨。”谁道门外的老者精准地报出了他的名字,他自顾自地迈进房间,低声用法语对着身后的白人男子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关上了门,他走进屋内,“初次见面,你好,我叫闻灼庭。”
时骨听到他这个姓氏时,就对他的身份有了自己的猜测,他大概就是闻寒洲和闻景的祖父,再结合他的长相,哪怕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却依旧不难看出他的英俊,甚至于闻寒洲的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像,让时骨极好辨认出他的身份。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很漂亮,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闻灼庭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朝着时骨弯了弯眼睛,“也难怪寒洲会一直把你养在身边。”
时骨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面前的老人虽然和蔼可亲,可那弯着的眼睛里分明是没有半点笑意的,而且,无论是闻寒洲还是闻景,在提到他们家里的事时,说到的都是他们的祖母,至于他们的祖父,兄弟二人都很少提及,要么就是他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家庭中充当着可有可无的角色,要么就是他是个手段厉害的狠角色,对他们做过什么极为可怕的事,让人连提都不愿意提。
如今看来,明显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对你做过调查,知道你是他的患者,也是他的学生。”闻灼庭看出他对自己的防备,却没有管,只是自顾自道:“你们两个在酒吧认识,你追了他那么久,他刚开始也拒绝了你很多次,但是最后,你们还是在一起了,能让一个大你十一岁的男人为你死心塌地,说明你很有魅力啊。”
时骨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还可以吧,我不敢夸大自己,但能让您孙子那样优秀的男人爱上我,我也的确是很了不起。”
闻灼庭笑出声来,“小朋友,你的确是了不起,不然,我的孙子也不会为了你屡屡和我作对,他从前可是最听我话的,但是自从他身边有了你以后,他开始反抗我,我安排林家的小姐和他相亲,那样一个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优秀女孩,他连看都不看,整个人一心扑在你身上,时骨,你比我想象中的,本事还要大。”
屡屡和他作对?时骨皱起眉,在他的话语里捕捉到关键信息,听闻灼庭的意思,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和闻寒洲的事了,可是他不看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允许闻寒洲身边的人是他,所以闻寒洲就和他作对,为了自己反抗闻灼庭的意愿和要求?
“他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去中国找你的母亲,和为了解决你被绑架的事之前,居然还怕我找到你,把你藏在了小景家里。”
闻灼庭似乎觉得很可笑,“可惜没什么用,他还是小瞧我了,只要你还在法国,我就总能找到你,他无论把你藏到哪里去,都没有任何用处。”
时骨的脸色终于变了,“你说什么?他不是去美国出差了吗?什么叫他去中国找我的母亲,解决我之前被绑架的事?”
又是一阵雷声轰鸣而过,诺大的客厅里阴暗一片,闻灼庭淡淡地反问:“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他去了你的家乡中国厦门,因为当初绑架你的主犯和从犯在厦门被中国警方抓起来了,他去见了其中一位,他曾经的女学生,同时也去找了你的母亲。”
“……”
时骨的脑子有点混乱,这些事情,闻寒洲没有和他说过,他只和自己说,说他去纽约出差,参加学术会议,自从圣诞节那天的绑架事件过后,他也没再和自己提过任何一点有关于绑架案的进展,尽管期间时骨问过他几次,但闻寒洲的回答始终都很模糊,只说法方警察会处理这些事,让他不用担心。
如果说他去厦门找赵宜轩,他也可以理解,毕竟她也是给绑架案出谋划策的人之一,这点时骨在很早以前就猜到了,可是他居然还去见了时殊婷,他为什么要去见时殊婷?
除了为了自己以外,时骨想不到任何一种他有什么事情要与时殊婷沟通的可能,他瞒着自己去了厦门,又去找了时殊婷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替他解决他的后顾之忧,让时殊婷永远不会再缠着自己,与他划清界限。
可闻寒洲做的这些事情,全部都在背地里,他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无非就是怕他伤心,怕他胡思乱想。
心脏密密麻麻地抽痛了起来,闻寒洲为他做的事,为他付出的东西,远比时骨想象中还要更多。
“很意外吧?”闻灼庭背着手,在屋里踱步,“我猜到了他不会告诉你真相,时骨,他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我们之间的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他曾经和我说,你不是他的床伴,你们是正经的伴侣关系,我当时就觉得很可笑,你小了他那么多,无权无势,除了一副好皮囊以外,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小朋友,你应该知道,他可是家里的大哥,也是未来闻家的顶梁柱,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他需要找一位和他同样优秀,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这样才能让他越走越远,而不是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
闻灼庭一字一顿:“他与你在一起,没有一分好处,你给予不了他任何帮助,可能你唯一的作用,就是供他在床上取乐,发泄欲望,仅此而已。”
“堂堂大学教授,心理医生,和自己的学生兼患者搞在一块,成何体统?”闻灼庭提高了几分音量,看向时骨的眼神也沉寂了下来。
“你别忘了,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不正经关系。”
时骨扬了扬嘴角,声音是自己都想不到的冰冷:“您跑到这里来和我说这些话,是想让我认识到我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还是说,您想让我从他身边离开,为他安排一位您心中适合留在他身边,对他有帮助的人选,和他在一起,与他结婚?”
闻灼庭欣赏他的聪明,“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这个意思。”
“只要你离开他,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时骨觉得闻灼庭简直是疯了,又觉得他很可笑,“恕我直言,我就想要闻寒洲爱我,除此以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不会离开他的,毕竟我追了他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让他爱上我,我也那么爱他,就这样放手,我不甘心,也舍不得,所以您请回吧,我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哪怕未来的某一天他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会再追他一次,让他重新爱上我。”
说罢,时骨扭头就要回卧室,他自认为对闻灼庭的态度已经足够客气,话也已经说的足够明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保持着这样的礼貌,已经是给足了闻灼庭尊重与理解了,如果让他再放低身段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他也坚决做不到。
他还要脸,他还有自尊。
闻灼庭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是这样的态度,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时骨,在他抬脚的刹那,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时骨,你知道他那份大学教授的工作已经被停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