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丁的脸,张起灵平静答道:“南迁一族的殡葬方式和最开始不一样。这件事不该我来做。”
不等老丁和张瑞呈继续说话,张起灵拿着人骨面具后退,左手从衣服口袋中取出十目蝶银戒。
阮朔默默站在通道边。
他是真的做好了闭嘴、沉浸式看剧情的准备,可他没想到张起灵会走到自己面前,将人骨面具和十目蝶银戒都放在自己手里。
手指动了动,冰凉的人骨面具和尚带着人体余温的银戒在掌心躺着,略显沉重。
虽然阮朔能猜到自己身体的身份和巫水苗寨脱不开关系,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得做收尸人。
上辈子车祸死后的身体有没有被收走、火化、安葬,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让他当好人,去收别人的尸?
开什么玩笑?
好在系统靠谱,及时在阮朔脑海中响起。
【宿主,若您愿意按照剧情完成任务,获取最终奖励的积分,我建议您收下这两件关键物品。】
“……”
阮朔很想把人骨面具和十目蝶塞回张起灵手里,但看在不翻倍都有六十万积分任务的面子上,他忍住了。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说说我能干什么吧。控尸蛊我就两只,还是低级的,只能控死了三小时内的尸体。】
【哪怕不看低级控制蛊能控制尸体的时限,后面也至少是一百具尸体,把这两只低级控尸蛊累死我都带不了所有尸体离开。】
【要是用最笨的方法,把尸体扛出去埋,我怎么着都要忙至少三个月,还不算上守墓兽给我增加的难度。】
【所以,你是疯了、还是想换宿主了?】
【这任务我做得了?】
和阮朔相处了一个月多几天,系统已经学聪明了些,有意避开阮朔的质问,不去回答。
他知道阮朔主观上掌握的信息不全,干脆就将目前自己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罗列而出。
看着眼前出现的有关蝴蝶蛊特性会改变的笔记,以及任务给出的部分资料,阮朔挑了挑眉。
这个古板的系统做事还挺认真,竟然还会帮着宿主记下知识点。
有了这些信息,阮朔大概明白了自己、张起灵、老丁以及这个自称大祭司之人的身份关系。
注意到阮朔挑眉的动作,墓室中不知道系统和面板存在的三人都有些疑惑。
张起灵和往常一样,没有率先做话题的开启人,站在阮朔的身边,看向跪着的张瑞呈。
后者连忙对着阮朔抱拳低下头。
“请圣子带走族人的灵魂,终结一切。我会带你找到圣树,将蝴蝶蛊全部种下,也算是圆了我这么多年的愿望。”
舌尖的血液有些止不住,阮朔咂么了一下唇,又咽了一口。用破开的舌尖顶了顶门牙,痛苦让阮朔的脑子更清醒不少。
瘦削漂亮的少年动了动手指,用右手的小拇指勾住十目蝶银戒不掉,颔首抬眸,如同把玩着玩具一样,将人骨面具拿起,轻轻覆在脸上。
深紫色的眼睛从人骨面具的眼眶位置露出,明亮清透,直勾勾的看着张瑞呈,唇边勾起细微的弧度。
“你是大祭司,老丁神智清醒的时候说过,大祭司负责接引族人亡魂。现在你不是让我身边这位去接引亡魂,就是找我去。怎么,你不行?还是你的大祭司身份是假的?”
张瑞呈直起身子回望。
从他这个视角望去,能看见阮朔持着人骨面具的右手小指勾住银戒,精致漂亮的银色十目蝶正落在阮朔浅粉色的唇上。
看起来就像是代表着亡魂的蝴蝶在亲吻这名苍白脆弱的少年。
这种‘与我无关’的疏离气质让张瑞呈愣了愣。
旋即,张瑞呈表情一松,大概是明白了对方可能失忆,或是被天授了。
想到这里,张瑞呈面带三分慈祥、两分悲痛,扯了扯嘴角,轻叹一口气,没有计较阮朔对自己的屡次无礼言行,语气有些无奈。
“看来你经历了天授,忘记了不少。”
“本来带着族人落叶归根的应当是张家族长——张起灵,也就是你身边这位。”
“可张家祖接到族内隐秘任务,来到南方。在这里研究起了蛊、巫、药、毒。为了让这些离群的族人能够达成落叶归根的心中所愿,每一名南迁张家人都会被种上蝴蝶蛊,保证死后尸体不腐,由大祭司取出……”
说着,张瑞呈面向张起灵,恭敬的低了低头。
阮朔还是第一次听见张起灵这三个字,默默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总觉得这名字好听归好听,却总有点不太适合当人名。
起灵,那可是送葬亡者时的呼声。
见阮朔没插话打岔,张瑞呈继续解释。
“每一名大祭司的存在就如同族长在南迁张家的代理人,为了确保大祭司的唯一性与重要性,让所有人信服。被确定了将要继任大祭司的人会成为族内圣子。”
“圣子在张家族长继任的仪式上取出心头血,做成血蛊,让新的族长喝下,成为保护族长的一道机制。自此,承担族长的伤痛,分担族长的任务。”
“若你每到月圆之夜都会浑身疼痛难忍,那就是血蛊在发作。”
“能拥有蝴蝶蛊与血蛊的张家人,和族长一样,有且只有一位。”
“而上一任的张家族长身故突然,新的族长在接替期间,那伙势力再次暗袭了张家本家,还派了大量人手前来对付我们这支血脉。”
“动乱中,你的行踪下落不明,我也因为血蛊的存在,承担了上一任族长的一半致命伤,承伤后,血蛊从此失效,就再也没有了控制蝴蝶蛊的权力。”
“这种权力不能被僭越。如今身怀蝴蝶蛊与血蛊的张家人,只有还没能接任大祭司之位的你。若是你不愿,那我们的族人将在这风水即将败尽的玄武墓中继续等待。”
“……?”
隐隐感觉自己被道德绑架的阮朔放下手中人骨面具,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张起灵,对方表情平淡,没表示,好像对这段故事有所了解。
阮朔一时哽住,咬了咬下唇。
所以,自己之所以会每个月都难受的要死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心头血用来做了血蛊,而这血蛊是专门给张家族长,也就是他身边这个总能牵引着他情绪的人所喝……
想到这,阮朔看了一眼张起灵。
有种想为自己生气,却不想因对方生气的矛盾感觉。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