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定王府的风声鹤唳,雍王府内却波澜不惊。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
探子早已将消息汇总呈送李贞。确实是杨忠手下的那些新贵党羽在煽风点火,四处散播谣言。内容直指骏王李然即将与宇文世家联姻。
不过,情报也确认,事情远未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更像是新贵派的一次试探与挑衅。
严信、岑勉等人,据此判断,眼下作壁上观才是上策。让新贵和世家先斗上一斗,雍王府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才是屡次失利的雍王的最佳策略。
李贞自知实力不济,也只有默不作声。
与此同时,
一向最是沉静的安王府,这两日却是躁动不安
格桑和那些西番暗桩传回的情报,再次精准印证了李恪的猜测——
杨忠一伙正在用谣言挑动世家的神经,意图将李然推到风口浪尖,以此试探各方的反应。
这就不同寻常了。毕竟是老狐狸杨忠出手……
可以说,世家与新贵的冲突,终于拉开了帷幕。
此时的书房内,李恪思忖良久——
新贵与世家本就水火不容。如今再加上一个看似要与世家联姻的李然……
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这两大势力彻底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
而他那个四弟李然,将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进退失据。稍有不慎,就会同时得罪新贵与世家两大集团,最终成为比李贞还惨的弃子……
想到这里,李恪已经下定决心——
要让世家和新贵斗起来,
事件必须很大!
大到双方都没有退路……
于是,
他对太监金寿下令:
“传令下去。”
“让格桑的人准备动手。寻个合适的时机,刺杀李然。”
啊?
太监金寿枯寂的脸上,此时也震骇莫名。
“殿下,这?”
哼!
李恪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
“怕什么?”
“做得干净些……”
“到时候,父皇就算不信是杨忠干的,也只会怀疑李泰、李贞……”
“去!”
哦……
金寿虽然是残酷无情的太监,也被李恪的阴毒震撼到了。
一石数鸟。
借刀杀人,
还能将水彻底搅浑。
这位平平无奇的安王,当真是可怕至极……
……
日子一天天逼近,李然还是拿捏不定。
这两天,
雨化田的血滴子不断传回来情报:如今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都在疯传他骏王即将与宇文家族联姻。
谣言鼻子有眼,说得活灵活现。
这种风口浪尖上,他若是真的去了南山那处名为“辋川别业”的宴请,岂不是等于一头撞进别人布好的局里?
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若是不去……
李然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头疼。
那可是宇文赞啊!
背后又是整个世家集团。
上次舒县治理一事,世家就在背后暗搓搓拱火,明显是想强行将他绑上世家的战车。
这次设宴,名为叙旧赏识,自然也是一次阳谋。现在外面谣言四起,世家那边却稳坐钓鱼台,屁都不放一个,摆明了也想逼迫自己一下……
更有甚者,谣言竟然还说自己跟世家有“强行夺嫡”的意思……那就更可怕了……
这种谣言一听,就知道是杨忠那些新贵也在兴风作浪,对自己已经相当不满!如果去了,说不定就被杨忠他们给噶了……
“你们来整我……”
“我也不能惯着你们啊……”
一想到杨忠他们的谣言那么恶毒,李然也有点火大了。
而一旦自己有了主心骨,一个念头也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反客为主!
对方是前辈,自己是晚辈,
那晚辈不是更应该主动表示敬意吗?
与其去别人的地盘,
不如请他来自己的地盘!
就在骏王府!
他立刻打定了主意:就在自己的骏王府办一个宴会。以此打消各方的疑虑,既不得罪世家,也不得罪新贵,还要让谣言自行消散……
那就只有一个整活的办法——
“无目的宴会 !”
什么主题也没有!
就是一场纯粹的,没有任何具体指向的游园、饮宴、清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广邀各方宾客,不管什么派系,全都保持距离!
如此一来,那就什么话也没有了!既没有什么定亲的事,也没有什么夺嫡结盟的事,更没有其他乌七八糟的谋反之类的事……
“嗯嗯……”
“就这么办……”
于是,
他亲自提笔,写了一份措辞恳切的请柬。邀请宇文赞老将军,不日莅临骏王府一游。
稍后,
徐茂恭来到书房,拿着这份新鲜出炉的请柬,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忽然感觉自己不会了。
“殿下,这请柬上,似乎……并未言明宴请的名目啊?红白喜事什么的,总的有个名头吧……”
按照常理,请客吃饭总得有个由头,或是赏花,或是品鉴,或是庆祝某事。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红白喜事”。
贵族圈也得有个什么风雅名头可自家殿下这份请柬,就干巴巴一句“请到骏府一游”。
游什么?
看什么?
这宴请的目的是什么?
完全没说啊!
徐茂恭一头雾水。
李然看着徐茂恭困惑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照此去办即可,速速送去宇文府。”
“是,殿下。”
徐茂恭虽然满心疑窦,但还是躬身领命,安排人将这份“无目的”的请柬送了出去。
……
南山,辋川别业。
宇文赞正与窦贵、宇文信等商议着如何布置宴席,既要显得隆重,又不能太过招摇,引人话柄。
毕竟,关于骏王与宇文家联姻的流言,已经快要将京城的茶馆酒肆淹没了。
作为大乾上一代的老将,他自然也不怕非议,毕竟世家多年来就是流言的焦点,不要说夺嫡,就是造反的传言,也从来不少见。
因此,
宇文赞和窦贵、宇文信等人倒也安心。
但就在这时,管家匆匆来报,说是骏王府詹事徐茂恭亲自送来了请柬。
宇文赞有点诧异——
不是我们请你吗?
怎么又送来请柬?
当徐茂恭双手奉上那封制作精良、用词却异常简洁的请柬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