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目混乱,相互勾连,根本难以理清。更可怕的是:他们长期以来就相互陷害,一笔军需被盗卖出去,明面上经手的往往是对家的人,受益者却另有其人。
这几天为了对付核查,他们又对账目做了手脚,各种黑锅满天飞,圈中有圈、套里有套,已经把人员关系彻底搞烂了。
要是用循名责实的办法,就只能抓到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吏,真正的大鳄全都是片叶不沾身的……
难怪王宠和杜兆一见面就相互甩锅撕咬?这本来就是他们搞了十几年的老套路了。
但越是如此,李然越对“睡眠测试”充满信心,若非系统加持,自己再灵机一动,这次真的要陷进去了。
“好啊……”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了?”
“奈何我根本就不吊你们的套路啊……”
……
王宠和杜兆是真的急得要死了。
朝廷的雷霆之怒悬在头顶,这骏王又偏偏啥事不管,这个关口竟然还能游山玩水?
这种诡异的平静,让他们更加不安,连带江南道八个州的所有官员,都是度日如年。
尤其首府建州的官员们,天天堵在他们家门口,问东问西,各种疑神疑鬼……两人更是头大如斗!
终于,
在李然抵达建州的第八天早上,王宠和杜兆再也忍受不了,联袂前来州衙求见。
“殿下,”
王宠率先开口,竟然主动要求查案了:
“朝廷严令彻查军需案,如今已过七日,不知殿下准备如何行事?下官等也好全力配合,不敢耽误啊。”
杜兆也连忙附和:“是啊殿下,我等皆盼颁下章程,也好早日理清案情,安稳地方,不负圣恩嘛。呵呵……”
嗯嗯,
李然和徐茂恭相视一笑——
这些贼王八,
现在主动要求查案了?
咳咳,
李然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说:
“两位忧心国事,本王甚感欣慰啊……眼下,既然江南道八州的主官,都已齐聚建州……那,就传令下去把,明日升堂议事!”
好!
王宠、杜兆顿时有了一种解脱感——
总算要开始了!
这种无形折磨真受不了了!
“是!下官遵命!”
两人退出州衙,各自回府传令。
于是,
那些在建州苦等了七天的各州主官们,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许多人都在想——
早听说这位骏王爱胡闹,这把下来建州,什么也没干,先玩了七天?
看来传闻不虚啊,
说不定这次就能轻易过关了?
……
次日升堂。
八州主官和王宠、杜兆率主要道府官员,早就战战兢兢地等候着。
李然姗姗来迟,抱拳拱手,往主位上一坐,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震怖不已:
“王大人、杜大人,朝廷彻查军需贪墨,十万火急,请你们立刻实行建州戒严、宵禁!”
轰!
什么?
戒严?
话音落处,所有人的固有认知都被瞬间颠覆——
骏王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回事?
这是要干什么啊?
王宠、杜兆面面相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完了!
骏王神鬼莫测,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这七天都是麻痹我们啊……
他这是要大开杀戒、血洗江南了吗?
正惴惴不安,想要追问一句,李然又开口了,再次颠覆他们的三观——
“额,杜大人,你是监察使,管着整个江南道,就请你立刻征用建州城内二十家客栈,所需费用,由州衙承担。”
什么?
客栈?
征用客栈干什么?
堂内三四十个官员,一下子彻底懵逼了——
这两件事之间,真的有关系吗?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于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众人心中冒出——
大开杀戒?
大牢不够用,所以又征用客栈?
这到底要抓多少人啊?
整个江南道,都要血流成河了吗?
众人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杜兆颤声问:“殿下,这?有、有这么严重吗?会不会?军民哗然啊……”
呵呵,
李然慢悠悠站起来,在堂上踱了几步,娓娓说:
“你们都不要怕……怕什么?”
“正好,八州主官也都在这里,那就烦请你们传令到各州,八州所有涉案官员,轮番来建州……额,每批……每批先五百人吧,都去征用的那二十家客栈住下。”
啊?
众人更加懵逼——
怎么不是住进大牢?
反而住客栈?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骏王到底要干什么啊?
一时间,
所有人都彻底晕了——
一会儿说戒严,一会儿又说住客栈?
这时,
所有人都看着王宠和杜兆:你们两个不是接风洗尘了吗?难道什么也没谈吗?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但李然毕竟是皇子,而且风头强劲,他既然不明说,大家也都不敢问。
咳咳,
杜兆再也憋不住了,干咳一声说:“骏王,不知,征用客栈,要征用多久啊?”
呵呵,
李然淡然一笑说:“也没多久,圣旨不是说三个月吗?”
他见众人都一脸惊骇,又温言说:
“放心吧,告诉那些官员,就说没事!本王是什么人,你们多少也听过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本王向来是不打不杀,皆大欢喜!”
哦……
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
于是,
从次日开始,第一批五百个官吏就陆续住进了二十家客栈,大家都拿着自己的洁具,有的还抱着自己用惯了的铺盖,就这么住了进去。
……
与此同时,
陕东道,雍州城。
定王李泰的行动,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甫一抵达,便展现出与其弟截然不同的铁腕风格。
雍州的天,瞬间就变了。
李泰甚至都懒得走什么过场,直接动用了母妃梅贵妃娘家的深厚人脉。雍州都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兵符便已易主。
兵权在握,李泰毫不迟疑,立刻下令——
调动兵丁,封锁各处要道,全州戒严!
随即,一张冰冷的大网撒向雍州官场。
所有与军需案沾边的官员,无论品级高低,无论派系归属,一体抓捕!
第一批,仅仅是第一批,便有三百余人被直接投入大牢!
雍州大牢顷刻间人满为患。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李泰坐镇州衙,而他的法家高参马周、张玄素,则直接将公案搬进了阴森的大牢之中!
堆积如山的历年账册、出入库记录被全部集中。
所有相关的书吏、库丁,尽数被传唤至牢中,日夜不休地核对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