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
如此凄惨的他,沈姝实在无法将他和那个屠尽侯府满门的人联想起来。
不过他们貌似是同一种人。
她何尝不是也屠尽了淮阳侯府满门。
后来忠勇侯府被灭门之后,温颂便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而温颂所经历的和她经历的极其相似。
都是被至亲之人伤害,最后毁掉一切。
等两个月后父亲归来,她又可以看到那些人虚伪的嘴脸了。
不过那时父亲回来后,见到她却是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谢慧兰和她的好祖母,竟诬陷她勾引自己的姐夫,下药爬床,这才换了她嫁过去。
弟弟的死也被轻轻揭过,无论她怎么解释父亲都不信她,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被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只是父亲到底是爱她的,即便她已经出嫁,却还是又给她添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本来她的嫁妆大到拔步床和棺材、小到针线扣子等就都有,将她一生所需都安排妥当了。
所以即便被误会她也原谅了父亲。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喜欢上了顾翎安,和他感情正浓。
而顾翎安一句,你是后悔嫁于我了吗?
让她彻底将这事情揭过。
一年的相伴,也是苦了顾翎安日日演戏。
她怀不上孩子,备受冷眼,顾翎安便护着她,直接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孩子,并立誓绝不纳妾。
直到顾翎安死在她面前,她是亲眼看着他入棺下葬的。
靠着那一年的感情,她熬过了无数春秋冬夏,上侍奉婆母,下教导孩儿,可这一切竟全是骗局。
沈姝一直在发呆,直到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这才猛然回神。
她其实到现在还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可怀里的弟弟还真切的被她抱着。
所以,她记忆中的那些才是梦吧。
她盯着眼前的人,说道:“我可以帮你,条件便是,你以后必须帮我做三件事情。”
温颂盯着她,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但沈姝丝毫不惧,因为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她不做赔本的买卖。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同样毫无血色的脸,眉眼凌厉,眸底是阴沉的戾气。
最后温颂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他倦懒的靠在墙上,那张鬼斧神工的俊脸阴郁中夹杂着煞气,周身散发着凌冽的低气压。
沈姝后背已然沁出冷汗,也不知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是好事还是坏事。
时间便这么耗着,沈姝一直细听外面的动静,直到许久没出现脚步声,她这才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了动静。
“你说五小姐会去哪,我们能找到她吗?”
“找不到也得找,娘说没有三叔便没有我们今日,现在要失去这一切,不过也只是将一切还了回去。”
“你说三爷真的叛国了吗?”
“娘说绝对不可能,好了别说了,我们得赶紧去找她。”
沈姝立即放下沈宴,越上墙头低声喊道:“小妤。”
这墙头足够三米高,她无声无息出现,底下两人也没注意到。
这是她二叔的女儿沈妤和身边的丫鬟蒹葭,沈妤也就比她大两个月,她私底下是从来不喊姐姐的。
她突然出声,倒是把两人吓一跳。
沈妤抬头看见她,顿时惊喜不已,激动的喊道:“姝……”
她立马捂住嘴巴,警惕的张望四周,松口气,又激动的压低声音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出去找你。”
沈姝跳下墙头,说道:“我越过围墙压根没跑,而是躲进了隔壁侯府。”
“幸好你机灵。”
沈妤也不多说废话,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大叠银票塞进了沈姝手里。
“你快跑,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等沈姝说话,她又掏出了一块玉佩。
“这是我外祖家的信物,陶家任何一家钱庄都能取银子。”
沈姝眼眶泛红,内心无比感动。
“谢谢你小妤,但是你的东西我不能收。”
“没时间了,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去你外祖家,也不要去附近医馆,他们都派人蹲守了。”
沈妤生怕一会便又会有人过来,拉着蒹葭立即就转身又跑进了角门。
沈姝紧握着玉佩和银票,又翻墙进了忠勇侯府。
她现在体力还是透支的状态,即便休息了这么久已经恢复了些。
她抱起沈宴,准备离开。
沈宴的体温越来越高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临走前她看向了温颂。
温颂神色淡漠的盯着她,薄唇微抿。
沈姝说道:“等我渡过难关再来救你。”
说完她便抱着沈宴翻过了围墙,戒备心提到最高,提心吊胆的往外跑。
温颂望着她消失的身影,收回视线,眼神渐渐放空。
他每天都在想,他到底是谁?
沈姝跑到胡同口,探出头打量外面的情况。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暂时没什么异样。
她立即冲向街对面的小巷,里头的胡同弯弯绕绕,是最好逃亡的。
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她。
谁知刚进入胡同,便听见拐角处有凌乱的脚步声,沈姝立即施展轻功上了屋顶,趴着不敢发出声音。
而她刚穿过的大街上,已经有沈府的人从另一条巷子拐了出来,拉着行人询问。
“有没有看见一个抱着小孩的女子路过?”
因为料定了她跑不远,所以他们都是仔仔细细的在附近搜寻。
路人指着沈姝刚进的胡同,说道:“朝那儿去了。”
与此同时,胡同里跑出了另一队人,两方人马面对面。
“找到人了吗?路人说看见五小姐进了这条胡同。”
“没有,再找找吧。”
沈姝一直屏着呼吸,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真是好险啊。
看来不能走寻常路了。
她便只能穿过一个屋顶又一个屋顶,朝着医馆而去。
虽说有人蹲守,但谁说她要走寻常路了?
不过她越走眼前便越是一阵阵发黑,真就是咬牙在坚持,在强撑。
幸好附近的地形她都很是熟悉。
这就得归功于她常常逃出来玩儿,四下便就都混熟了。
“五小姐在那儿,侍卫,快追!”
底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沈姝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已经有侍卫越上屋顶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