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怎么了?”晏宇宁眼睛倏然瞪大,原本正常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猛的站起来,动作太大,撞得椅子在他身后咣当一声差点倒地。
他大步就往外走,声音急切,“你别哭,慢点说。”他也没忘记扭头给了姚圆圆一个眼神,示意自己要立刻走。
姚圆圆点头,立即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晏宇宁腿长步子大,着急起来一步更是跨出去老远,仅仅才几步就把姚圆圆甩开好几米远。姚圆圆眉头跟着皱起来,加快脚步小跑着跟着他往外走。
走到街边,姚圆圆就快速站到路边帮他打车,晏宇宁则一边焦急地看着两边,一边听着电话,嘴里不时嗯嗯两声,眉头越皱越紧。
运气不错,他的电话没讲完,远远就有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往他们这边驶来。姚圆圆急忙又上前两步,挥舞着双手示意出租车过来。
车还没停稳晏宇宁就大步跨过去,伸手拉开车门,一只手举着电话,回头歉意地看向姚圆圆。
“你先回去,晚点再给我电话。”知道他是想说再见,姚圆圆没等他开口,就对他挥挥手说。
晏宇宁脸上歉意地笑了笑钻进车里,姚圆圆看着出租车离开,又是一脸无奈叹口气:其实谁家的日子都是一地鸡毛啊。
沈阿姨两天前说家里有事,要请一周的假,昨天就已经回了乡下。
宁晓鸥本来正准备出去买菜回来做晚饭,可刚拉开门,眼前却站着一个抬起手准备敲门姿势的人,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一看来人穿着法院的制服,宁晓鸥瞪大眼睛,身体微不可察的晃了晃。
“你好,”来人放下刚抬起的手,转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是法院的,我姓徐,这是我的证件。”
宁晓鸥有些怔愣地伸出手,接过对方的证件,拿到自己眼前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乱闪,没找到焦点,也不知看清楚没有,又缓缓地把证件递回给来人,嗓子干涩地说:“我是。”
徐姓工作人员又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宁晓鸥面前说:“晏海的案子现在有些问题,所以…”他顿了一下,表情带着公式化的抱歉,接着说:“对不起,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和你名下的资产都要被查封。”
“什么?”宁晓鸥才回过神,一脸不可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
“我是说…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和你名下的资产都会被查封。今天我们就是来执行的。”徐姓工作人员语气里不带一点感情,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工作,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缓,以免刺激到宁晓鸥。
“查,查封?”宁晓鸥声音颤抖着重复这两个字。
工作人员的话就像一个炸雷,震得宁晓鸥瞬间呆立在原地,眼睛嘴巴都成了o型,她身体微颤,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什么?”
徐姓工作人员微微点头,解释道:“晏海的案子波及到巨额的民事赔偿。此外,还存在行贿等违法行为,为了防止你们暗中转移资产,逃避责任,在案子彻底结清之前,你们的房子以及你和他名下所有资产都必须查封。”
宁晓鸥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几晃,险些站立不稳。她的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嘴巴张了张,好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法院的工作人员见状,也没有着急催她,只是安静地站着。毕竟,遇到重大变故任谁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怎么也得给当事人一点消化吸收的时间。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宁晓鸥的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似乎想明白了来人说的话,才又看向来人说:“你,你们先进屋吧,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说完,她转身,脚步有些虚浮的往房间里走。
两位工作人员微微躬身,跟着她走进屋里。
进了屋,宁晓鸥已经忘了待客之道,只简单示意一下两人坐下,便径直走到茶几旁边,拿起放在那里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出了晏宇宁的电话。
“妈,妈……”晏宇宁没有以往的斯文有礼,焦急地喊着冲进家门,额头上都有了汗珠。
一进门,他也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位穿着法院制服的工作人员,后面的话立刻卡在喉咙里,身子一僵。他看了看法院的人,又看向宁晓鸥,不知道该先和哪一边说话。
晏宇宁定了定神,先快步走到宁晓鸥身边,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妈,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
宁晓鸥嘴唇哆嗦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子,你爸的案子……他们说,咱们家的房子和资产都要被查封。”说完眼睛看向沙发上的两人
晏宇宁眉头紧皱,转头看向两位法院工作人员,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爸的财产不是已经查封了吗?能不能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
那位徐姓工作人员清了清嗓子,说道:“目前的情况比较复杂,晏海的案子涉及的问题较多,证据也比较确凿。至于转机,我们并不清楚,那是需要等待公安机关进一步的调查和审理,我们不负责那一块儿。我们现在要查封的是宁晓鸥名下,和他们两人共同拥有的部分财产。”
晏宇宁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泛白:“那查封之后,我们要怎么生活?我妈她身体一直不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另一位工作人员开口说道:“我们会按照相关规定和程序进行处理,尽量保障你们的基本生活需求。但在案子没有结论之前,这些资产必须冻结。”
晏宇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好,我明白了。那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我们……”他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再次开口:“那我们还能住在这里吗?”
徐姓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些文件:“这是相关的通知和说明,你们仔细看一下,按照要求配合我们的工作。”
另一位跟着又说:“目前我们并没有接收到要你们搬出标的物的通知。所以,你们暂时一切照旧,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查封只是为了避免你们在案子定案之前恶意转移资产。”
晏宇宁接过文件,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眼神无助且茫然,他按照电视剧里看过的情节说道:“我会配合的,但我也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宁晓鸥在一旁忍不住抽泣起来,身子不住的打颤。
晏宇宁搂住宁晓鸥的肩膀,用力抱紧她,安慰道:“妈,别怕,有我在呢。我相信爸爸不会做那样的事,警察会查清楚的。”
宁晓鸥歪头靠在儿子的胸口,第一次,面对儿子她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她想要靠着他,就像以前靠着晏海一样。
送走法院的工作人员,晏宇宁和宁晓鸥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18年的岁月,第一次不但要独立面对这样一个大的变故,还要照顾自己现在已经茫然无措的妈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做起。
一夜难眠,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可晏宇宁却觉得这阳光一点也不温暖。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而疲惫。
他索性坐起身来,望着窗外。这会儿,上班的,上学的早已经走了,小区的院子里全是带小孩子阿姨或爷爷奶奶。
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和同学们讨论问题,可今天,他还在床上。
看着窗外发了一阵呆,晏宇宁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面容憔悴的自己,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方向在哪里?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客厅里安安静静,他走进厨房,想为母亲准备点早餐,可手忙脚乱了一阵,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连最简单的粥都不知道该怎么煮。
晏宇懊恼地捶了下灶台,慢慢蹲了下去,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以前晏宇宁在旁人的眼里,一直是个别人家的孩子,让许多父母羡慕不已,他自己也偷偷的骄傲着。可现在呢?现在连个最简单的早餐也做不出来。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自己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就连想打听一下消息,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去问谁。
晏宇宁啊晏宇宁!你可真是个废物啊!18年的饭都是白吃的吗!
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他赶紧站起来,把眼角的泪痕擦掉。
宁晓鸥也走进了厨房,双眼红肿,神情也一样疲惫。不用想,她也是一夜没睡。晏宇宁赶紧迎上去,扶着她往外走,“妈,你去收拾,我来做早餐。”
宁晓鸥摇了摇头,晏宇宁也没理她,搂着她的肩就把她往客厅带。
晏宇宁咬了咬嘴唇,努力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你去穿衣服,我们出去吃,然后今天我们去一下律师那里,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回家商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