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此刻她多少能理解姜保国的心情。
过了一会，姜保国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折叠好，贴身放进了衬衣口袋。
“爷爷，您还好吗？”
姜保国抬起头，原本苍老的面孔，此时像是又老了几岁。
他声音沙哑道：“姑娘，谢谢你。”
说完他立马变幻了一种表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坚定道：“李正宏这个畜生！我儿子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他的。”
“李正宏这个人很聪明，又狡猾，就算有埋尸地点他也会死不承认。咱们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露出破绽。”
家音给姜保国的纸条上，只有一个埋尸地，没有作案经过，毕竟那个东西拿出来，太过惊骇。
姜保国点点头，“不行我就回家一趟，我要亲手把证据找出来。”
他自己回去调查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她再侧面提供一些线索……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家音拿出手机，是陆明远打来的。
“家音，你在哪里？”
“陆伯伯，我在步行街这边。”
“方便过来一趟吗？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对案子有帮助。”
“我方便的。”
随后陆明远说了一个地址。
“好，我马上过去。”说完她挂断电话。
路明远要介绍的人是谁，对案件有帮助，是警察吗？
她想了想对姜保国说：“爷爷，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见两个人？”姜保国一脸疑问。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警官。”
闻言姜保国眼睛一亮，点点头：“走。”
家音开车带着姜保国来到约定的地点。
正是J市的派出所。
进入派出所推开门，陆明远立刻站了起来。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五十岁上下，穿着便服，但眼神锐利，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家音，姜师傅。”陆明远招呼着，然后侧身介绍，“这位是市局的张局长。”
张局长。
公安局的局长。
姜保国听到这几个字，猛地几步上前，不等张局长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局长！求求您，求求您为我儿子做主啊！”姜保国声泪俱下的哭诉，“李正宏那个畜生！他杀了我儿子啊！”
“您快起来说！”张局长连忙伸手去扶。
姜保国被搀扶着站起来，但情绪依旧激动，声音嘶哑地控诉着李正宏的种种恶行，将他知道的一切，那些痛苦的回忆，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张局长耐心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看向陆明远，又看向家音，最后目光落在姜保国的脸上。
“姜师傅，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张局长顿了顿，“只是李正宏的主要作案地点在山省，这属于跨省案件，程序上需要先和山省警方对接，核实证据链。”
姜保国听了，张口想说话。
张局长按住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放心，我会立刻联系山省那边，让他们尽快协查。”
姜保国连连点头，“谢谢局长，谢谢局长。”
就在这时，张局长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他准备潜逃？”
张局长挂了电话，神色凝重地看向陆明远和家音。
“我们的人刚传来消息，李正宏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去银行取了钱，有潜逃的迹象！”
空气瞬间紧张起来。
怎么办？
山省那边还没找到埋尸地，没有挖出关键物证。
如果现在让李正宏跑了，再想抓他就难了。
这时家音站出来道：“张局长，或许我们可以这样……”
……
汽车站内人声鼎沸，混杂着引擎的轰鸣与劣质香烟的味道。
李正宏拎着一个公文包，里面是刚取的十几万现金。
他吸了一口烟，扔掉烟头，眼神警惕地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此时他心情极为烦躁，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往下坠。
运气真他妈的背。
龙哥那边彻底失联了。
上次的经验告诉他，这通常只意味着一种最坏的可能——被条子摁了。
上午店门口那个看似不经意瞥了他一眼的人，穿着普通，眼神却怎么也不像普通人，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便衣。
难道龙哥真的把他给卖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立刻离开这座城市，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他目光快速搜索，最终定格在一辆即将发车的长途客车上。
车窗玻璃上贴着目的地，一个足够偏远的小城名字。
他压低帽檐，快步走了过去，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混浊的气味，汗味、食物味，还有淡淡的汽油味。
司机不耐烦地按了几下喇叭，催促着最后的乘客。
还有几分钟就发车了。
李正宏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引擎轻微的震动。
最后一分钟。
司机握住了档杆，准备起步。
就在这时——
车门猛地被撞开。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同时响起。
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穿着制服与便衣的人，动作迅猛地冲了上来，瞬间堵死了前后车门。
冰冷的金属反光晃过李正宏的眼睛。
“李正宏！”
一声断喝，清晰地响彻整个车厢。
“不许动！”
完了，李正宏此时的唯一想法。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
李正宏坐在椅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几分被无故打扰的不耐烦。
“姓名。”
“李正宏。”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警察的声音平稳，没有波澜。
“不知道，我一个合法商人，遵纪守法。”李正宏歪着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警察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李正宏，别装了。”
“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行吗？”
“龙哥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李正宏的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龙哥？龙哥是谁？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警察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姜康和张朝阳，是你杀的吧？”
李正宏心跳了一下，但面上依旧连眼皮都没抬，“不是我。”
“呵呵。”警察冷笑一声。
“姜康的埋尸地，龙哥都已经供出来了，你知不知道？”
“现在就等山省那边的警察挖出证据。”
“你跑不掉了。”
李正宏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嘲讽，似乎笃定他们没有证据。
警察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大槐树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正宏脸上的平静彻底碎裂。
他的瞳孔猛烈收缩，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警察，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可能！龙哥真的把他供出来了？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他们知道大槐树下？
想到这里他彻底慌了，“不是我，大槐树下又怎么样，不能代表人就是我杀的。”
“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除了这个我们还有龙哥这个证人呢。”
警察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是不是，等下就看到了。”
审讯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李正宏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他内心的防线，在那句大槐树下出口时，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李正宏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龙哥。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