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云千重带着墨藏锋几人走遍北境诸派世家。
然而,出乎云千重预料的是,没有一家提出异议,反而是如数交付了钱粮。
对此,云千重并未感到任何轻松,反而愈加警惕起来。
毕竟,事出反常即是妖。
不过,没有合适理由,云千重也不好动手,只得下令玄阴堂弟子加强监视。
“护法,藏锋有一事不明。”
一辆豪华的马车里,墨藏锋坐在云千重对面,脸上满是困惑。
“不知少主何事不明?”云千重端着玉杯,茶香袅袅升起,他轻轻抿了一口,神色淡然地问道。
“我古神教威压北境多年,为何还会留下如此多的门派世家呢?”
墨藏锋双手捧着茶杯,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奇怪。
云千重闻言,轻轻放下手中茶杯,目光深邃地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少主可知,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那些门派世家之所以能够存在至今,自然也有他们的生存之道。”
“可是,他们毕竟只是些小门派,如何能与我古神教抗衡?”
墨藏锋依旧有些不解。
云千重微微一笑,解释道:“少主有所不知,这世间之事往往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那些小门派虽然势弱,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比如,沧澜剑派的前掌门之女就是朱堂主的发妻,昔日声名赫赫的北堂一族嫡女乃是我的妻子。神教若是对那些门派世家动手,如何对教中高层交代?”
墨藏锋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他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等原因。
不过,在云千重的解释中他倒是发现了一个盲点。
“护法已有妻子了吗?”墨藏锋好奇的问道。
“这是自然。”云千重微微颔首,道:“云某今年九十有七,自是早已成亲生子。”
“成亲生子?”
墨藏锋闻言,顿时瞪了眼睛。
“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少主不知也不足为奇。”
云千重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缅怀。
“可我为什么从未见过尊夫人和令郎呢?”墨藏锋一脸诧异的问道。
毕竟,云千重作为古神教护法,权柄仅在自己父亲之下。
若是他有妻子,应该很是风光才对,自己不应该没有见过。
云千重闻言,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晌之后,他这才幽幽说道:“她们早已离我而去。”
墨藏锋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一脸歉意的说道:“护法,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无妨,说起来这件事情……云某憋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少主若是不嫌弃的话,云某倒是可以讲一讲,就当为少主解乏好了!”
墨藏锋闻言感觉有些不妥,但他还是没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当即轻声道:“护法请说,藏锋洗耳恭听。”
“云某的母亲名叫洛芙娜,乃是西斯国贵族出身。后来随外祖逃难至大虞,于冀州定居并取名云裳。起初一切倒算安好,直到我母亲遇到了那人。”
云千重沉吟一番后,就开始说起了过去:“可惜,所遇非人,一切都是算计。在达成目的之后,那人如愿去了西斯国,而我外祖一家却因此家破人亡。我母亲虽然侥幸保住一命,但在生下我不久后也郁郁而终。”
说到这里,云千重目光一黯,缓缓说道:“那时我还小,根本无法养活自己。恰逢,那时北堂一族对外招收仆役,我因年龄小得进北堂一族,而这也是我认识北堂绾绾的开始。”
墨藏锋闻言,心中愈发好奇。
不过,他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墨藏锋并未随意开口,而是静静的听了下去。
“直到我八岁时被分到他兄长身边,这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见到了北堂绾绾。自那以后,我与北堂绾绾渐渐熟络起来。她虽身为北堂一族的嫡女,却从未有过半点架子,对我这个小小的仆役也算友善。”
说到这里,云千重微微一顿,幽幽看着墨藏锋说道:“后来神教打进了冀州,北堂一族覆灭在即,我因为害怕和一批仆役趁乱逃离了冀州。”
墨藏锋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有些尴尬。
他没有想到父亲与护法还有这么一段纠葛。
“后来,我在漳水之畔打渔为生,十五岁时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教主,因此而加入古神教。”
说到这里,云千重轻叹一声,眼中满是缅怀之色。
“云某加入神教之后,教主以先天之气替我易筋洗髓,并传我镇教绝学之一。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宗师、武圣、天人,在教主的亲自指导下,我一气呵成。后来教主又赐下血石与凤血,云某由此渡过五衰之劫,一举成就人仙之身。直到我三十岁时,教主闭关由我暂掌神教,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再一次遇到了北堂绾绾。”
故事讲到这里,云千重轻笑一声,随即又满脸苦涩道:“或许是因为少年慕艾,当时的我并未多想。与北堂绾绾成亲生子之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这才发现她其实是天道盟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
“天道盟的细作?”
墨藏锋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后来,她带着我的孩子试图逃走,被我在中途拦住。一时激愤之下,我失手将其打死。而我那独子亲眼见到了这一幕,在成年之后就离开了大虞前往了西斯国。”
说到这里,云千重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带着一缕失落。
墨藏锋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没有想到,这位权倾北境的古神教护法,竟然也有着如此曲折的人生经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马车里的气氛很是沉闷。
忽的,一道声音从车外响起:“护法,有人传来密信。”
云千重闻言,快速收敛好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伸手掀开车帘,云千重接过信笺,快速看上一眼后,嘴角微微勾起。
“没想到啊……那两位老朋友竟然会在此时传信给我,看来是该去见上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