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难得的柔情被打散。
沈敛抬眼,突然便觉得恩师这个外孙女确实还需要好好教育。
“她同你解释了?”他淡声问。
两人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谁。
池巧云反问道,“那世子应该明白她什么意思吧?”
若有意,定然顺水推舟了。
这分明就是不愿。
沈敛聪明绝顶,定然能领悟这一点。
池巧云转达完,便摇着她的小挂坠心情愉悦走了。
沈敛的目光落在她的挂坠上,不由想起前些日子七皇子来小院时,折扇下分明也多了一个络子。
而那日来时,身上也带着那股冷桃香。
也罢。
随她。
沈敛皱了皱眉,终究将心底的烦躁压下。
只是下午才回府上,母亲严氏便笑盈盈找上他。
“你父亲来信了。”
镇国公常年在外,其实同顾崇差不多。
沈敛从严氏那取过信,却没第一时间拆开。
严氏还等在他身边,“快瞧瞧你父亲说了什么。”
他却找了个理由,暂且缓了过去。
待回了书房时,才将信取出。
小橘白听见他的脚步声,从外头迅速跑进来。
先是绕了他一圈,而后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沈敛将它抱起,这才将书信内容展开。
不出他所料,父亲让他接近顾怀宁。
之所以不在严氏面前看信,便是因为如此。
圣上特意在寿宴上说那些话,为的是敲打七皇子和言家,不见得就真想见到镇国公府同顾家联姻。
两个都握着军权的臣子,圣上怎么会放心两家走到一起。
沈敛清楚这一点,镇国公也清楚这一点。
但后者却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若是真能拉拢到顾家,对镇国公府的计划闻言,无疑是一项巨大助力。
可圣上不会放任这种事顺利发生。
若是沈敛接近了顾怀宁,最后却未成,自是女方更吃亏些。
他沉着眸,手中无意识抚着小橘白。
小家伙似是察觉到了主人的不专心,开始抱着他的手轻轻啃咬。
沈敛垂眸,小家伙停下啃咬的动作,睁着圆圆的眼睛瞧他。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池巧云那个挂坠。
啧。
如果那小玩意挂在小橘白脖子下面,一定好看。
……
一整天,池巧云都在显摆她从顾怀宁那得到的礼物。
以往络子大多编成花朵形状,眼下编成小猫,着实叫人看着新奇,吸引来不少人。
庄静也瞧见了,是以神情有些古怪。
这小猫儿。
为何同沈敛那只那般相似?
今日她原是也要陪池巧云去解释的,但池巧云说自己同沈敛更熟些,一个人去没问题。
庄静不是执拗之人,便应下了。
只是不经意瞥见对方那猫儿挂坠,一时怔了半晌。
……
顾怀宁在家等了三天,才接到自家二哥的通知。
顾怀青约了沈敛,在醉香楼。
地点是顾怀宁定的,那个女人一直没再碰见,她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顾怀青自然不愿意,但她撒撒娇,再者有他陪着,便心软松口了。
坐在前往的马车上,他还有些犹豫后悔。
“四哥带我一次,二哥你也带我一次。”顾怀宁用她的逻辑安抚住了对方。
而且她的男装打扮也挺像模像样。
顾怀青被安抚住。
直到在包厢见到沈敛,脸色才又微微冷淡下去。
“听闻世子前日寻回舍妹,所以今日特来感谢。”
他随便取了个锦盒,东西也是当初顾怀宁那箱子里随便挑的。
甚至都比不上那墨玉宝毫笔,完全是她瞧着可爱,所以一时兴起收藏的无关紧要小物件。
沈敛没看锦盒,视线却落在对方腰间络子上。
看着像是什么乐器。
这般非常规的络子,大概便是顾怀宁亲手编的。
这两日他不知中了什么邪,总会无意识注意这些小配饰。
顾怀青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脸上表情更淡了几分。
这是何意?
故意看其他地方暗示看不上礼物?
顾怀宁也不知自家二哥为何突然便不高兴了,只得轻咳一声,缓了缓场子。
“小小薄礼,还望世子不要嫌弃。”
闻声,沈敛这才回眸,而后伸手开了锦盒。
一个葫芦形状的小摆件。
看品质也不算上乘。
沈敛一脸漠然将锦盒合上。
“五姑娘客气了。”
语气淡淡,显然这礼没送到心坎上。
顾怀青看着对方,忽然便觉同窗几年,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
以往觉得沈敛优秀,眼下却觉得对方挺招人烦的。
也不知自己前几年为何没发现。
“礼既已收下,那便就此……”
顾怀青话说到一半,便被妹妹一脸无辜乖巧打断了。
“二哥,我想同世子单独再说两句话。”
沈敛的视线落在顾怀宁脸上,他发现小姑娘同自家哥哥相处时,总会卖乖装无辜。
而顾家人也特别吃这套。
他觉得顾家一家子还是太天真心软了,至少在他这,这套是行不通的。
两兄妹的对抗,最终还是顾怀青败下了阵,恼火出了包间。
顾怀宁待人一走,这才收起了脸上表情,变得客气又疏离。
见状,沈敛的眸光便是闪了闪。
顾怀宁站在门附近,有些歉意开口,“前几日醉后犯了糊涂,多谢世子相助了。”
“嗯。”
他冷淡应声。
清隽冷淡的眉眼看不出情绪。
顾怀宁接着道,“事后,我在众姐妹那听见了些事,怕世子误会,所以再来澄清一二。”
沈敛知道她为何而来了。
无非是想说那日池巧云说的那些话。
“你想如何澄清?”他冷淡问。
顾怀宁一脸坦然道,潋滟的眸子瞧着他,满眼都是明晃晃的真诚。
“我早前同世子说过,书院内总有人针对我,以我的名义,给世子写了书信。”
沈敛眸光淡淡,继续等她说。
顾怀宁接着道,“之前那封如何传出,世子也心知有愧对我许过承诺。虽并非我所写,但也连累我被取笑数日。”
“只是那封委实捏造痕迹太重,是以不过只传了几日,便无人再提及。”
“所以?”他难得开口。
顾怀宁的表情越发从容,“在此经验上,有人便又编了一封。小女不知这封信是否到了世子手中,只是这封信捏造手法高明了许多,让许多人误以为真。”
沈敛对上她满眼的坦诚,过了几瞬才忽地笑了笑。
顾怀宁极少在他脸上看见笑容,是以他突然这般反应,倒是叫她莫名生出了点不好的预感。
“这封信在下并未收到。”他一顿,问:“不知五姑娘所言的高明之处是指什么?”
顾怀宁有些尴尬,她都特意模糊书信内容部分了。
没想到对方竟还提及。
沈敛并未特意去查过书信来源。
对于父亲的意见,他也一直没有执行。
既然无法确定的未来,他知道有些事不该多了解。
了解意味着在意。
意味着好奇。
意味着有兴趣。
但清楚归清楚,却也见不得她这般极力撇清。
“五姑娘说说看,那信是如何教人误以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