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那个印记。”
小树的声音弱弱的响起,随后它解释起来。
“那个印记一旦种下,不仅能够准确定位,还会持续性蚕食宿主的力量。印记一旦种下,除非火种本身消失,或者宿主被吞噬,否则不会消失。”
“小树,谢谢啊,等出去我们给你办一个大大的欢迎会,欢迎你的加入。”
简一分外感激的朝小树的方向挤眉弄眼。
“你知道要给它重塑躯体多么难吗?你也真是不知者无畏,反正你以后有得忙了。”
系统习惯性打击式说话,简一只是笑着摇摇头。
“小树值得。”
“那你自己的身体,别跟我说你还好,等月之秘境和灵梦幻海闯过去了,你尽快去趟问心道场吧,那里或许有些办法能够根治好你的神魂问题。”
简一摸了摸额头,她是醒了,可也如同系统所说,她虽然突破了,但小树的献祭对她来说也只算吃了一颗止痛的布洛芬,疗愈的效果聊胜于无,主要只是将她拉出了昏迷的状态,助力她完成了突破。
“你们要回御兽空间休息一下,还是在外面?我要调息一会儿,刚晋升体内能量还有些乱。”
简一看着团团和小树问,悠然它就不问了它要给自己护法。
“焰焰”
都回去,你也要休息一下
团团说着看了看悠然的方向,示意它也劝劝简一去休息,然后就拉着小树回御兽空间了。
小树日记:
当我抽出枝丫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给我带来的第一种情绪。
是悲伤,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彼时的燧人氏一族在历经一场连绵的战火,而我是这场战争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
但跟随我到来的是不幸,因为这场战争死了好多好多的族人,而且我一出生就是病枝,并且那天,一次悄无声息的恐怖袭击了营地,那一夜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我的出生仿佛昭示着灾难的来临。
在这个人人温和友善的种族,除了母树,好像……再没有人和我说话超过三句了。
可母树却说,等我将来长大了,长高了,长成像她一样的参天大树了,族人们会接纳我的。
我傻傻得信了,可是等到最后却是一位火族少年前来求我。
母树已经很老很老了,那场战争我们虽然沿途一直逃亡,可必要时还得战斗,即使燧人氏一族天生不擅长战斗,可当生存的问题摆在眼前时,一切都没有商量的余地可言。
战争很残酷很残酷,虽然母树存活了下来,但这些年她背着我脱落的树叶越来越多,而我随着身体的长大,每日所需的能量也越来越多。
我就像一个吸血虫攀附在母树身上,只一味索取却不能回报分毫。
原以为我已经够苦了,可是我遇到的那位火族少年,又更残忍的让我深深明白自己的无用。
我是一颗棋子,一颗只用了些许善意就被骗了一辈子困于祭坛处的棋子。
所以当悠然说我笨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好想哭啊,我不断的被否认着,这世界上任何人和事都有价值,除了我?
可我也不是天生的病枝啊!我知道,我都知道,为什么还是让我听到了?
母树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该有多好呢?原来你对我的所有爱也不是无私的,而是出于满心满眼的可怜吗?
我从来就没有被人平等的对待过啊!
我的出生是因为一场转运仪式,为什么我这病无法治好,因为战争结束了,燧人氏一族已经用我的运换来了和平,而我也一辈子被这可怕的病折磨着,不只是我的身,还有心……
可我无法怨你,甚至我还要用一辈子去怀念你,因为这么多年,没有你的话,我应该早死了吧?
虽然我并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所以我以泪洗面多年,被火神困住这些年,我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哭。
我第一次哭的时候发现它能帮助我疏解心中郁闷,可我只敢小声的哭,因为我记得族里说过,我不可以哭,就算特别伤心也绝不能流泪。
因为我与族群间自从转运后冥冥中就有了联系,不过我既然能被火神带走了,那么这一次我可以不用再遵守了吧?
可是哭到后面,我突然发现,这样做什么也无法改变,因为我依旧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就这样乏味的度过一天又一天。
都说燧人氏一族天性善良,那我血脉应该很纯粹了,我发现我还能回忆起火神的好。
虽然我是病枝,但他来求我的时候,族内半数长老都是拒绝的,可是火神坚定选择我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了我脑海里。
长老开出八样奇珍,他耗费三年尽数拿了来,他触碰我时,我真认定了他一辈子的。
只是我此后多年,就一直静静躺在他的奇珍殿里多年,直到他开始布置死后的一切,他看着我满目期待的模样,或许是人之将死,他愧疚的全盘托出,说了句道歉。
道歉什么?
我的全部感情,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你选择我的理由自始至终不过是围绕自己,而非我身上的任何一个点。
可上天既然让我一直活着,是不是说明,我有什么必须活着的理由?
也许我期待了一辈子的,那个能正视我的人会出现呢?
燧皇木心出现在简一身上的时候,真的勾起了我一些不好的回忆,可是,我突然又觉得,无聊的生活出现了一些波澜。
现在有没有那个恶心的气息出现,这次它想出去了,这个人和那几只宠兽应该会帮到自己吧?
但没想到,一句话就让自己的眼泪停不下来了,笨?原来我傻傻的相信所有,是因为我笨啊……
但是后面我发现怎么有人也哭的和我这么像,原来她也这么可怜啊,自己那会儿哭的时候不会也这样不顾形象吧?
坚强?自己内核强大才能活的精彩?
好有力量,感觉心都不自觉的跟着一起咚咚跳起来,那一天的阳光真的好极了,都照进了它的心里。
她眼睛里的情绪是什么呢?好像随着这些言语她低落的情绪不断攀升,最后她竟然就这样自愈了,看不出一点悲伤,原来哭之后,应该这样吗?
所以这些年它一直无视伤口,任它在那儿恶化腐烂,不断放弃自我……
不过还好,明白的也许不算太晚,简一的身影在我的眸中变成了一棵大树,你知道吗?在我们燧人氏一族,最美最好的生物,就是一棵参天大树,我的梦想。
我要好好长大,这次是真的,我下定决心了,我真的想好好长大。
但命运好像从来没有偏爱过我。
怎么一下子,简一就陷入了这样的危险里,她倒下了……
明明好像我的人生才迎来了一点阳光,可是那个为我拨云之人的人生却要截止,或许我的不幸是一辈子,哪怕有阳光,我也无法被救赎。
可面对悠然的请求,我显得那样瑟缩,我不想,不想亲自揭露我的痛处,我想给你们留下好的印象,而不是……
可当我看见悠然那副真心为你着急的模样,我都能联想到如果是它们其中一个倒下了,你也会这样祈求般的看着我,你这样好的人才不能在这里倒下。
我既然已经困于黑暗中多年,就算真的好好长大,又能怎样呢?说不定比长大更先来到的是我那无法医治的“病”。
我要救你,虽然不知道我是否真的能唤醒你。
在这短短几步的时间里,我突然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受,自由,我的脑海里没再回想母亲,没再记起族内光景,它们一直都压在我的心头,是枷锁也是我无法释怀的对象。
即便和火神离开的那一刻,我仍旧牢牢谨记要好好活着,万一我的死去会给族内带来些什么,可是这链接不是已经被斩断了吗?
明明都已经摆脱他们了,可头上仍旧笼罩阴影,有时真的很痛恨自己的心软,可它总想着,万一还有人能对它有一丝丝情分在呢?
不过现在不会了,它唯一能看到的是自己,自己长成大树的模样,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将情感寄托他人。
真要消亡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退却,我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期待,期待有人来救我。
可看着昏睡的简一我又觉得,我好自私,我活着没有意义,但她不一样,我最终没有选择叫醒她。
当她突然开口时,我真的满心满眼都是庆幸。
可长久以来的自卑,一时不会得到消除,所以简一你的邀请我真的不知如何作答,我既不想在你面前暴露我的缺点,又不想真的拒绝你,因为你伸手的那刻,我突然觉得心口怦怦的快要跳出来。
母亲的眼神更多是愧疚与怜悯,简一的眼神里也有愧疚,但她们不一样,她眼中莫名还掺杂了什么情感,看的人心里暖暖的。
小心翼翼吗?她是在害怕自己拒绝她吗?
或许是因为她渴望自己成为她的伙伴?
怎么办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有些脸热热的,原来我可以被别人小心翼翼的对待,可以被别人需要……
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吧,我心软,胆小,爱哭,还有点自卑,但是,这些在你眼里好像从来不是缺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相处太久,就已经这么认为?
或许是因为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一定要帮我重塑躯体那刻吧,我能感受到你坚定的决心。
路家祠堂,此时临时搭建的建筑里传出一阵阵恐怖波动。
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凝成血色琥珀时,路二爷的指甲已经抠穿了面前的木桌。
七道兽形暗纹在他皮肤下此起彼伏地游走,祠堂四壁悬挂的铜镜接连炸裂,飞溅的碎片里映出无数双不属于人类的瞳孔。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忍的真是辛苦极了……\"
他喉咙里滚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兽类磨牙的碎响,玄鳞蛟的刺青突然在脖颈处收紧缩,暗青鳞片倒卷着刺入喉管。
血沫喷溅在祖宗牌位上的瞬间,第二只契约兽的骨翼自肩胛破体而出——那对蝠翼内侧竟密密麻麻嵌着百张人脸,皆是当年灵梦幻海之行逝去之人。
倒地的油灯引燃了垂幔,火光中路二爷的右腿突然反曲成蹄形。
赤瞳雪貂的筋膜在皮下剧烈抽搐,那些曾被活生生抽出的雪白毛皮,此刻化作带刺的锁链绞进腿骨缝隙。
当第三颗血泡在膝盖炸开时,飞溅的脓液竟在半空凝成雪貂生前的模样,尖啸着撞向房梁悬挂的铜铃。
\"铛——\"
铜铃坠地的余音里,路二爷的脊椎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
第四只契约兽的百足蜈蚣魂灵从尾椎钻入,二十对钢刀步足顺着骨髓向上攀爬,沿途将肋骨削成锯齿状。
他被迫仰起的头颅撞在\"积善传家\"匾额上,匾额裂痕中渗出黑血,浇在正从眼眶钻出的第五只契约兽身上——焚天雀焦黑的喙尖挑破眼球,带着雷击木气息的火焰瞬间吞没了半边脸。
祠堂地面开始渗出腥咸的水渍。
第六只契约兽的触须自路二爷脚底涌泉穴钻入,幽沼鬼章鱼腐烂的吸盘每吸附一寸血肉,便有墨绿毒液顺着经络逆流而上。
他左手指节突然暴胀三倍,指甲盖掀飞后露出下面吸盘状的肉芽,掌心裂开的豁口中,章鱼触须正卷着黑色的晶块猛的捏碎。
\"还差……最后一个……\"
路二爷的嘶吼已混杂着七种音调,下颌骨突然被地下冲出的气浪掀飞。第七只契约兽的犀角自他咽喉贯穿而出,去年被活埋进祠堂地基的裂地犀牛,正用魂魄凝聚的独角撬开主人每一处关节。
木桌轰然坍塌的烟尘里,路二爷的胸骨如花瓣般向外翻卷,露出里面绞作一团的兽魂——玄鳞蛟啃噬着焚天雀的残翼,那些交错的人脸正被章鱼触须拖进内脏深处。
铜铃荡开第二声时,路二爷的皮肤已完全蜕化成半透明薄膜。
七种兽纹在脏器表面厮杀缠斗,每当百足蜈蚣的步足划过心脏,裹着冰碴的雪貂锁链就会勒紧动脉。
他新生的尾椎骨刺穿长衫,末端分叉成蝠翼与犀角的结合体,每次摆动都洒落混合鳞粉与骨屑的毒雨。
最后一道铃声淹没在兽吼中。
矗立在废墟上的怪物,左眼是焚天雀燃烧的巢穴,右眼是玄鳞蛟盘踞的寒潭,青面蝠的哭嚎从鼻孔随着呼吸喷涌,章鱼触须在牙床间蠕动成新的舌头。
当七道煞气烟柱冲破屋顶时,月光照见的已非人身,而是被契约兽们撕扯了三天三夜后,勉强粘合成的血肉图腾——每一块凸起的骨刺都刻着虐杀契约兽的日期,每道流淌的毒液里都沉浮着未超生的兽类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