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元烈三人更是心肝儿微微一颤。
心下不无庆幸地在想——
太好了,果然提早帮她把画换掉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看到是她站了起来,闻人海棠也是面露诧异,投过来一道狐疑的视线,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
然而,白司颜却是异常兴奋,朝他挥了挥手。
“老师,快过来啊!学生画好了!你快看,看完学生就可以下学了!”
没想到她那么自信,还那么天真,居然以为自己一次性可以通过。
闻人海棠不由更好奇了。
便摇着扇子走了下来,于唇角扯起一丝诡谲的笑意,款步走到了白司颜的桌面。
低头,看到她面前摆着一幅妖娆灼华的红梅卧水图,枝干遒劲,略显苍老却十分有力,红梅花瓣妖艳如火,却又透着一种严寒之中独有的傲然之姿。
不见雪,却胜似有雪。
将寒冬红梅那种不畏霜雪,迎风怒放的傲气和风骨显露无疑,堪称佳品。
而在梅花丛边,还用苍劲的狂草题了一首诗,诗意磅礴而字句激昂……诗与画,画与字,三者相得益彰,叠彩纷呈,说上上之作也不为过。
一眼下来,就连闻人海棠都露出了几分激赏的表情。
没想到白司颜居然能画出这样的画作,着实让他大开眼界,打破了他之前对她的印象。
却不想……
在闻人海棠一惊过后,打算在鸡蛋里里挑骨头之时,白司颜忽然“咦”了一下,发出了比他更诧异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她扬手拂开了红梅图。
“等等老师,不是这张……奇怪,我的那幅画去哪了?明明刚才还在的,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这个了?!”
听到她说“睡了一觉”,闻人海棠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也没说什么。
只睨着桃花眼看她翻来覆去地在桌上桌下找。
翻了好一阵,白司颜也没找到那幅画,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转头看向独孤凤凛几人。
“说,是不是你们把我的画藏起来了?”
独孤凤凛默默地侧开脸,只当没听见。
东倾夜转开头,顾左右而不语,装作没看见。
对上白司颜犀利的眼神,北辰元烈没来得及躲开,只能讪讪地否认。
“没有啊……我没有藏……”
他们只是把画撕了而已,确实没有藏啊!
“算了。”
知道他们不会坦白,白司颜也没有坚持,反正对她来说那只是小菜一碟。
她完全可以——
“大不了我再画一幅好了!老师你稍微等一下,我很快就会画好的。”
听到这话,三人顿时齐齐变了脸色,就连之前那个无意间看了她大作的同窗,都忍不住跟着紧张了起来!
闻人老师要是看到她亲笔作的画,一定会闪瞎狗眼的好吗?!
当然,白司颜不是说东倾夜的那幅画不好,而是她深知……就算再好的画,闻人海棠也一定会挑刺。
所以她要做的,不是画出多好的画,而是让闻人海棠无话可说!
见白司颜说着就要去拿笔,北辰元烈赶忙拦住了她。
“阿言……不要!”
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她是在自杀……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这样的行为确实是在“自杀”。
闻人海棠也是一脸狐疑:“很快就画好?有多快?”
拂开了北辰元烈的爪子,白司颜拿起画笔,铺好宣纸,对着闻人海棠自信满满道。
“你数十下,学生就可以画好了……怎么样,够快吧?”
“数十下?”
眯了眯眼睛,闻人海棠却是难得配合,还不等白司颜落笔,就开口飞快地念了起来,“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十个数字,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丝的停顿!
然而,他快,白司颜下笔更快!
就在闻人海棠收声的那一刹,白司颜也跟着笔锋一转,收了手。
随即抬头,挑眉一笑,面带得意和挑衅。
“画好了!”
闻得此言,整个屋子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落在了她新完成的大作上。
半秒后,众人齐齐露出“惊为天人”的表情!
并不是在感叹她画得有多好,而是惊叹她这种明晃晃……从容赴死,英勇就义的精神!
闻人海棠起先也是一惊。
但毕竟是老师,所以并没有露出太过诧异的表情,甚至还十分认真地将白司颜的大作仔细端详了一遍,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没有发现其奥妙所在。
只是……
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之后,就连闻人海棠也有些颓然了,不由抬眸看向白司颜,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你画的……这是什么?”
对此,白司颜一派胸有成竹的架势,提笔在宣纸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画了几个大字。
下巴抵着团扇,闻人海棠半眯着眼,将她的狗扒字缓缓念了一遍。
“草原牧羊图……?”
“没错!”
放下毛笔,见有些学生因为身高不够,没能看清楚她的大作。
白司颜还特别贴心的将画纸拿了起来,吹干了墨水,尔后高高地举过头顶,转身向四周来回展示了一圈。
“——就是《草原牧羊图》!”
闻言,闻人海棠不由扶额,再次开口问出了所有学生的心声。
“可是……草呢?”
弯着灿晶晶的眸子,白司颜笑得特别爽朗——
“被羊吃了啊!”
“那……羊呢……?”
“被狼吃了啊!”
“那……狼呢……?”
“被我吃了啊!”
“那……”
轻轻抽了两下嘴角,闻人海棠执着团扇,伸过去点了点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又是什么?”
“吃完以后吐出来的骨头啊!”
“……”
那一瞬间,闻人海棠竟然觉得白司颜说得好有道理,一时半会儿竟是无法反驳!
见他没什么反应,白司颜不由催了一句。
“怎么样,学生可以走了没有?”
静默了一阵,闻人海棠还是没有反应,估计是从没见过这么不堪入目的画作,有点被震惊到了。
看他不吭声,白司颜权当他是默认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一把推开同样呆若木鸡的北辰元烈,纵身跳了出去。
“既然老师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学生就先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白司颜迈出了门口,闻人海棠才恍然反应过来,立刻抬头喊住了她。
“喂,不是……百里司言,你站住!”
白司颜却是故意装作没听见,身影一晃就跑了开。
“靠!”
没想到她今天胆子这么肥,不仅明目张胆地耍了他一道,还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闻人海棠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捏紧了团扇的手柄,一甩袖子追了出去!
见状,屋内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噼里啪啦,齐刷刷地跑到了门口,探出脑袋往外看。
独孤凤凛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时白司颜虽然也会跟闻人海棠抬杠,但不至于当众忤逆他。
天岐书院有院规,违抗师长会受到处罚,严重的话还会被逐出书院。
所以就算白司颜心里再怎么不满,最多就是背地里扎个小人诅咒几句,而不会像刚才那样,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不对……”
独孤凤凛眸光轻烁,一甩袖子跟了出去。
“出事了!走!”
北辰元烈与东倾夜齐齐迈出门槛,紧随其后。
剩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看着飘落在地的那幅《草原牧羊图》,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揪心。
一个个蹙起眉头,担心起了一树梨花的处境。
从刚才她醉醺醺进屋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太对,只是看她还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他们也就没多想。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那厢。
独孤凤凛三人一连追过了几个转角,也没有找见白司颜的半片衣角。
就连闻人海棠也不见了人影。
两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蓦地,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东倾夜顿时心头一喜,转身喊了一句。
“阿言!”
一抬眸,对上的却是司马重偃那张讨人厌的脸。
“切……你怎么还在这里?”
司马重偃匆忙赶上前,眉头紧锁,酷冷的面庞上同样焦灼。
“阿言人呢?!”
“不知道,没看见!”
想起在山坡上撞见的那一幕,独孤凤凛更是没有好脸色,看向他的目光甚至有些恶狠狠,“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司马重偃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太多,只说道。
“我看阿言和闻人海棠跑到这里,就不见了……会不会是这个院子有什么机关?”
“有可能!”
本着母仪天下,咳,不是……是海纳百川的胸襟。
北辰元烈的排外心理倒是没有那么严重,见到有人来帮忙,他还是很欢迎的,“不如我们分头找找,或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眼下别无他法,东倾夜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独孤凤凛也冷冷收回了视线,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假山。
司马重偃一早得了便宜,寻人更是积极。
看着小妾们都很和谐,很听话,北辰元烈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最后一个走向花园开始地毯式的侦查。
……
而实际上,他们猜得没错,白司颜确实掉进了机关里。
至于闻人海棠,则是被她一把拉下去的。
“靠……”
一路颠簸着从石阶上滚了下去,震得白司颜整个骨头都快散架了。
偏偏到了最底下,还被随后滚下来的闻人海棠重重地压了一下,差点没把她的内脏挤出来。
霎时间,白司颜一手捂着嘴巴,作势又要吐。
“呕!”
闻声,闻人海棠不禁脸色一白,立刻从她身上弹了开。
“百里司言!你又喝酒了?!”
抚着胸口顺了气,白司颜倒是没有真吐,只有些摇摇晃晃地扶着石阶,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鬼……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地下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