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海棠一愣。
脸上的笑意还没有下去,像是微微受了惊,纤细浓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了扇,呆呆地看着白司颜。
“你干嘛突然……”
白司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在吸收你的灵气,为了成为天下第二美人。”
闻人海棠不知是太过自恋,还是太过单纯,竟然信了的鬼话,还伸手揽过她的后脑勺,将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
“那你可以多吸收一点,我不会介意的。”
“……”
鼻尖相触的刹那,白司颜只觉得心头一跳,脸颊“噌”的红了起来,连忙将他推了开。
“够了够了,太多我怕吃不消!”
闻人海棠淡淡一哂:“瞧你这点出息……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白司颜微微低下头,难得听话了一回。
“嗯。”
……
狭长的甬道又黑又冷,吹来的风还阴嗖嗖的。
白司颜一开始还跟闻人海棠保持着距离,越往前走,便越忍不住往他身上靠,生怕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瞧她这副提心吊胆的样子,闻人海棠不禁有些嫌弃,伸手道。
“把手给我。”
白司颜显然不太适应他这么“体贴”,下意识拒绝。
“不用了,我不会跟丢的……”
“真麻烦,叫你给我就给我。”闻人海棠却是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过了她的手,牢牢地攥在了掌心。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热度,温暖而有力量,白司颜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开。
不由撇了撇嘴角,内心坚决不动摇——
别以为他这样,她就会真的爱上他!哼。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便给颗糖就能高兴半天的傻瓜了,她现在是钮祜禄·一树梨花!
不知在地道里穿行了多久,白司颜走得腿都酸了,才瞧见前方隐隐有一抹白光。
“快看那边,好像有光!”
兴奋地喊了一声。
白司颜立刻挣开手,快步往前跑了过去。
“喂你……”
冷不丁被甩开,闻人海棠微微蹙了下眉头,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的温度,一眨眼的功夫,白司颜却已经跑开了十多步。
微垂眼睑,美艳的双眸不自觉染上了几分阴霾,叫他莫名有些不痛快。
“哎呀,老师你快点!”
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白司颜不由朝他招手催了一句。
闻人海棠这才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却并不着急出去。
“哎呀妈呀……”
蓦地,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就没了动静。
闻人海棠脸色微变,立刻加快步子赶了过去。
“百里司言?!”
然而往前走了一阵,却没有看到白司颜的身影,闻人海棠眸光微沉,指尖暗暗攥紧了扇柄。
正当他四处找寻的时候,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老师……我在这里……”
转过身,见到白司颜安然无恙,闻人海棠这才放了心,随即收敛神色,轻蔑瞟了她一眼。
“你大惊小怪地乱喊什么?”
白司颜抖抖着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似乎有个黑影,因为逆着光,在地上长长拉成了一道光怪陆离的影子,透着几分荒凉怪诞,在这种幽静漆黑的地方更是渗人。
微拧眉梢,闻人海棠迈步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哎,等等!”
白司颜连忙叫住他,唰啦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再跟他分开行动。
这也不能怪她胆小。
毕竟从小听着纪小腰声情并茂的鬼故事长大,别说她和狗妞,就连圣母月都禁不起吓,可见童年阴影有多深刻!
听到她的叫唤,闻人海棠微顿步子,回过头来。
还没开口说点什么,就见白司颜踉踉跄跄地扑到他的身上,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
闻人海棠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眼尾,嘴里却还是不饶人。
“平时顶嘴的时候胆子挺大,这会儿怎么跟老鼠似的?万一真碰上点什么,你岂不是要吓晕过去?”
“呸呸呸!”
白司颜立刻打断了他,“乌鸦嘴,别乱说话……”
“嘁。”
淡淡嗤了一声,闻人海棠却是顺势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搂紧了三分。
两人往前又走了几步。
随着阴气渐浓,气氛似乎也变得恐怖了起来。
闻人海棠目光锐利,很快就认出了墙角边的那个黑影是人的骷髅,而且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还不止一具白骨……
“别看。”
生怕白司颜被吓到,闻人海棠下意识扬起团扇,挡住了她的视线。
脸上的表情随之冷了几分,显得有些凝重。
“没事,我不怕这个。”
白司颜却伸手推开了他的团扇,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我其实也没那么胆小……真的,我就只是怕鬼而已。”
虽然这样说好像很矛盾,但尸体和鬼确实是两种东西。
毕竟尸体不会咬人,鬼她是真的打不过!
一边说着,就见白司颜走到其中一具白骨的前面蹲了下来,先是捧起头骨翻来覆去地瞅了两眼,又拿指节敲了敲,仿佛那不是死人的骨头,而是木头做的。
闻人海棠忽然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很快。
白司颜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骷髅还算新鲜,死了到现在,应该不超过五年……照我看,差不多在三年左右。”
“三年?”
听到这个数字,闻人海棠的眉梢不经意间轻轻挑了一下,继而指着另外的几具白骨。
看向蹲在地上,一脸专业的某人——
“要不然,你再看看这几个?”
“嗯。”
白司颜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将地上的尸骸一个接一个摸了个遍。
“这具尸体跟那具差不多,这个也是,还有这个……唔,只有这个是一年。”
“一年么?”
微敛眼睑,闻人海棠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
见状,白司颜虽然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但天岐书院的院规她还是知道的。
哪怕闻人海棠天天变着法子要她的狗命,他也不会真的下死手,因为天岐书院的第一宗旨就是和平共处,不允许有任何杀伐存在。
毕竟这里是皇家书院,能进书院的人都是国家将来的栋梁之才,更甚者是皇位继承人。
一旦有所折损,对江山社稷的影响不可估量。
然而,天岐书院因其特殊性,又凌驾于国家之上,共同接纳了来自不同王庭的皇亲贵胄,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引起纷争。
即使现在九州的局势相对稳定,时不时也会爆发战乱。
有些王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蠢蠢欲动,试图蓄势而起……若能在书院中对敌国皇储暗下毒手,一旦事成,可谓一本万利!
正因如此,天岐书院制定了十分严苛的戒律,不允许学生之间发生任何武力冲突,所有比试都必须有老师在场监督,点到为止。
在保障学生的安危方面,书院也是下了一番极大的苦心,才造就了如今相安无事的氛围。
可就算书院再怎么警戒,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天衣无缝。
见闻人海棠神色有异,白司颜大概猜到了这几具白骨的身份……极有可能,就是书院里的学生。
但她也不好胡乱揣测,便开口问了一句。
“他们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嗯。”
闻人海棠也不避讳,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透露尸骸的身份和事件的细节,只抬眸看着她,幽幽地反问。
“你知道月修当年……是因为什么被逐出书院的吗?”
听到“月修”两个字,白司颜先是一愣。
觉得这名字好耳熟。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靠!这不就是她的二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