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宁虹听到下人回复的话皱了皱眉,虽说她最近有在让宋清试着理一理家里的几间铺子,但也只是看看他的能力,宋清也没有表现得让她非常满意,如何就傲气到了这个地步。
“这小子,真是目无尊长,难道还要让我们亲自去请吗?”宋章拍桌骂道。
“罢了,他那走两步喘三喘的身体,我们又不是不清楚,真来了说不定还要将病气过给我们呢。”宋章家已经出嫁的长女宋燕今日也在家,见状连忙安抚道。
她和宋清素来不和,当初她不过是和自己的婢女说了宋浅几句,那个病秧子竟拼着自己也被烫伤将装着沸水茶壶茶杯扬到了她们身上,她差点就破了相。
虽说宋清被宋远狠狠地责打了一顿,但从那之后在宋燕的眼里,宋清更像是路上发疯又病着的野狗了。
“爹爹,宋清哥哥的病真的会传染吗?”厅中宋仁只有四岁的小女儿宋黎拉着宋仁小声问道。
说是小声,实则在座的各位都能听到,宋仁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宋霖倒是逗弄着她回答道:“不传染,但小阿黎还是要离他远点,不要学到不好的东西。”
宋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抬头见门口走进来一侍女装扮的女子。
宁虹眯眼看了看,道:“你是清哥儿身边的那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折月忍下心中不满,妥帖地递出去一个食盒道:“我家公子知今日四爷归家,特让奴婢去排了从前四爷最爱吃的望江南家中的几道招牌菜,近日天凉,公子身子不适,无法前来祝贺,亦借此向四爷赔罪,还望老夫人与四爷见谅。”
刚说完宋清坏话的几人一时有些尴尬,宋霖看着那个食盒,却只觉得心慌,感觉和上次在山中被土匪拦路时一般,四肢都有些发凉。
宁虹抬手让旁边人接过食盒,点了几道菜道:“他也算有心了,这几道养身的菜本是为他备的,你带回去让他吃些,好生歇息吧。”
“是,多谢老夫人。”
折月候了会儿,提着又被装满的食盒回了院子。
宋清正在教阿沐写字,闻声抬头道:“回来了,没被为难吧?”
折月摇头,小步跑到宋清身边,委屈地将自己听来的话一一说了,手上倒也不停地把菜摆出来,一边摆还一边小声道:“什么为公子备的,没一道是公子爱吃的。”
宋清连忙安慰小姑娘:“但这不有几道都是你和阿沐爱吃的嘛。”
折月生气地嘟囔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公子当家人。”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宋清给阿沐夹菜,不以为然,“明天你和絮娘还去之前的院子住,我们呢,非必要不回来就是了。”
折月思考了一会儿,低头问道:“公子,我们这叫不叫,不战而逃,退避三舍?”
“不要学个词就瞎用,”宋清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我们这是,走为上计,韬光养晦。”
“那要,韬多久啊?”
“……”宋清一时语塞,佯怒道,“食不言,吃饭!”
————————
北境,宋浅坐在角落食不知味地嚼着手里的干饼,双目无神,眉头紧锁,听着营帐中的讨论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做了太多不一样的事情,如今北境的情形和当初宋清跟她说的根本就不同了。
明明宋清说的是北狄十月份对镇北关发起大举进攻,但现在才九月中旬,那边就乱起来了。
为什么呢,从到北境,其实她只做了两件事——在镇北军断了连天漠马匪的计谋,还在路上差点遭遇埋伏;还有就是在九寒镇旁边山林主动进攻伤了北狄几分。
这两件事为什么会刺激到北狄,让他们提前半个月大举进攻?
镇北军迎战北狄,他们九寒镇这边自然要做策应和支援,季山连夜前来与宋远商讨应战之事,希望九寒镇的士兵能够从侧翼进攻,与镇北军部分兵力左右夹击。
但众人也都清楚,北狄是老对手了,他们不可能想不到九寒镇会支援,一定做好了应对之策。
余箬建议循序渐进,分批支援镇北军,逐渐削弱北狄右侧的兵力。
江昭却指着地图找到一条可以强攻的道路。
帐内众人争不出一个结果,宋浅看着挂在正中央的地图还有上面的兵力记号,忍不住开口:“这条路,更像是专门留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她在山里才刚刚用这一套招数伤了北狄,此时也对这种计策更加敏感。
众人凝神观之,认为宋浅所言有理,江昭微微蹙眉:“却又不能不考虑,或许是他们故意想让我们这样认为的。”
大军即将进攻,却在旁边留出来一个不知虚实,看起来又能够让九寒镇快速支援进攻的路。
宋浅总觉得地图上好像显示出了什么信息,却一时捉摸不透。
“季山哥,北狄已经驻扎在镇北关外几天了?”她问道。
“不到两天。”季山道。
“不到两天,就安排好了侧翼布兵,但是我们若是走这条路驰援,至少也要三天……”
宋浅猛然明白过来:“他们的目标,不是镇北关,是九寒镇。”
在场的人皆面露惊愕,过了一会儿余箬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说,这条线的真假根本不重要,北狄给我们留下的就是最难走的路。”
“哎哟我去,还真是这样,”都尉冯天雷指着地图骂骂咧咧,“这路我们就算突破了赶过去也要三天,这群鳖孙过来打我们,怕是两天都不到就到咱家门口了。”
“可若我们不出去,这批兵同样能回去支援大军。”江昭接话道。
“谁把这北狄蠢蛋给养聪明了,还懂上兵法了。”靳海骂道。
宋浅闻言略垂下眼,藏住了眸中疑虑没说话。
季山心里想的是,人家本来就挺强的,要不然雁山州怎么丢的,总不能是他们谢将军把人养聪明了吧。
他叹了口气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上:“既是如此,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