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玉棠这么一问,李富贵突然僵在那,好一会才想起来。
完了!
他在山上的时候为了背人,所以情急之下把竹篓落山上了。
那还是媳妇送他的竹篓呢。
本来是打算送人去了苗郎中那就回去取的,但一顿折腾下来,没成想给忙忘了。
李富贵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便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认错,“对不起,媳妇,今天我上山的时候看到一个受伤的人,我为了背他下山,所以把竹篓落山上了,我本来打算送那人去苗郎中那就回山上取的,结果那个人伤得太严重了,我就只好……”
李富贵话没说完,沈玉棠已是骤然站了起来,脸色很冷,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话,“随你,反正不过一个竹篓而已。”
说完,沈玉棠拂袖进了屋。
望着沈玉棠那冷傲的背影,李富贵很是懊悔。
媳妇生气了。
也是,媳妇特意送他的竹篓,可他却不珍惜,丢三落四的。
这的确是他的不对。
此时
烛光摇曳
沈玉棠冷脸负手站在窗前,任由皎洁的月光如薄如蝉翼的丝绸一般落在他身后,阴影下那双冷清而漂亮的眸子蕴着淡淡的怒意。
李富贵为了救人把他送他的竹篓都丢了。
救人就算了。
送去苗郎中那还不够吗?
还非得在那边守着。
李富贵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在那能派得上什么用场?
恐怕又是见色起意了吧?
白日的时候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李富贵背上的人,生得倒油头粉面的,像是李富贵平日在街上会多瞧几眼的类型。
李富贵那性子,他还不清楚?
贪财又好色。
想到这里,沈玉棠就没有理由的觉得心中很是不悦。
但成玉仙君觉得他会有这种情感很是奇怪,毕竟他与李富贵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
他会出现这种情感简直就像是贫瘠的土壤突然长出农物,地上跑的兔子突然长了翅膀。
总而言之,就是匪夷所思。
沈玉棠拧着眉思索了半天,才终于想出一个理由。
定是因为他看不惯李富贵这种行事作风罢了。
没错!
定是如此。
他在仙界领的是赏罚仙君的仙职,行的是纠是非、察善恶之事,像李富贵这种性子的仙家恐怕早挨了仙鞭了。
当然,李富贵也没法子成仙。
有了能说的通的理由,沈玉棠心中宽慰许多,这时,他又想起来,李富贵这次未免太过安静了。
按照平时,李富贵此刻估摸早溜进来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念叨一大堆了。
沈玉棠觉得有些蹊跷。
思索了一会,他转身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一条难以察觉的小缝,透着小缝往外瞧。
月光下,院子里空荡荡的,没看到李富贵那个咋呼的身影。
沈玉棠眉头一皱。
莫非,李富贵又去寻白日那个受伤的人了?
想到这里,怒意更甚,沈玉棠推开房门大步走出,衣袍长发随风翻滚。
沈玉棠把柴房与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李富贵平日最爱待的老柳树下都找了,也没看到李富贵。
这下子,沈玉棠更加确定了,李富贵就是去苗郎中的医庐了。
沈玉棠冷着脸大步朝门口走去,院子门关着,他便拂袖,灵力释出,将院中木门重重拍开,瞬间尘土混着木屑飘浮在空中,沈玉棠径直走出。
沈玉棠快步朝着医庐走去。
他倒要看看,李富贵大晚上去那个医庐是想干什么。
走至一半,忽然迎面走来村里倒夜香的陈伯。
陈伯挑着夜香桶,瞧见沈玉棠,立马就认出了沈玉棠。
李富贵家那个漂亮好看的男媳妇。
他们就见过一面,但陈伯对沈玉棠印象深刻,毕竟他们坨坨村好久没出现过像沈玉棠这般好看的人了。
于是,陈伯笑呵呵地跟着沈玉棠打招呼,“这不是富贵家媳妇吗?”
沈玉棠记得这人似乎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陈伯,倒不是他多想记得,只是他向来过目不忘,想忘也忘不了。
他不想和这凡间的人过多打交道,在点头示意之后便想抬脚离开。
谁知这时候陈伯忽然问了他一句。
“你大晚上的出来是找富贵吗?”
沈玉棠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陈伯。
陈伯还以为沈玉棠迷路了,非常好心地帮忙指路道,“你要是找富贵就不能往这边走呀,那是医庐的方向,富贵不是上山去了吗?得走这边。”
陈伯说着指了指反方向。
沈玉棠听到陈伯的话,有些怀疑地问,“他上山了?”
陈伯点了点头,“是啊,刚才我还遇见了富贵呢,他匆匆忙忙的,我还以为他是肚子疼憋不住屎了呢,结果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上山去。”
“但我问他上山去干什么呀?一抬头,人就不见了,你说这孩子,老是这样咋咋呼呼的,跟我家那只猫一样,没一会是静下来的……”
陈伯咂了咂嘴,絮絮叨叨地说着,还没有说完,抬起头一看,沈玉棠也不见了。
陈伯,“……”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这么急躁?
连他话都没听完就跑了。
夜色中,沈玉棠的身影飞快地穿梭山间,崎岖的山路上他如履平地,衣袍翻滚。
他还是第一次上山。
虽然之前听说山路难走,但他现在才切身体会到,的确是不好走的。
山路小而窄,仅能一个人通过,路上有坑坑洼洼的洞与石头,路边还长着不知名的毒草与荆棘,虽说毒性并不大,但若被割伤,也会颇为麻烦。
就连他走这些路都得刻意留意。
但这座山,这条路,李富贵几乎每日都走一个来回。
沈玉棠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个川字。
不对!
哪怕李富贵走一百遍也与他无关。
李富贵也不是为了他而上山。
李富贵只是为了日后能起座大宅子罢了。
行至山腰那,沈玉棠虽然没见到李富贵,但他发现了一陡峭的山坡上有失足摔落的痕迹,湿润的泥土与草根都翻了出来。
沈玉棠弯下身,伸手捻了些许泥土在指尖,细细摩挲。
泥土还湿润的,很显然事故刚发生不久。
夜色太暗,沈玉棠看不清楚坡下的情况。
正当犹豫的时候,坡下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在底下动了动,隐隐约约传来呜咽声。
李富贵真在底下?
听到那个不真切的声音,沈玉棠脑子一热,来不及多想,不顾夜色昏暗、山坡陡峭,立马要下去。